“你只是在赌气。”
“北佑真君无情却有欲,是谁陪你?是我!夜夜厮磨却未曾走进你的心里,是我错,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北佑叹了口气:“当下不是时候。朝中虎视眈眈之人谤于帝君,灵冲也在中天,我若说个不字……”
“你以为娶了钟蓝,帝君就信你了?不。他早就容不下你了,我们两个都知道,才会一直着手准备。我们都知道,猜疑一旦种下,永远都不会消失。你的处境只会愈演愈烈,水深火热。不仅是你,灵冲也是一样。”执夜说道:“我做这般,只是让你看清楚,就算你愿意当一只绵羊,可他不会让。今日你去擒我,明日就是你去擒灵冲!今日你在这水牢当中同我一起,明日就是灵冲在这水牢当中!”
北佑被执夜气的发颤,一掌狠狠拍在金石牢笼上。
整个牢笼都发出了震颤之声,弱水涌起,砸在执夜身上,落下又荡起阵阵粗糙的涟漪。
“你什么都不知道!”北佑冷声说道。
执夜缓缓走到牢笼旁,凑到北佑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灵冲的身世,我早就知道了。你们是帝君同一只凤妖生下的‘杂货’!”
“闭嘴!”北佑冷声呵斥。
执夜不顾他,继续说道:“灵冲从小就天赋过人,阵法使的好,大概是得了母亲的遗传?但你叮嘱他,千万不能在人前展露出来。为什么?因为你怕!你怕帝君发现!当日他发现你母亲有了一对孩子,怕有损名声,派人追杀你们。可你的母亲不知从哪里弄了两个小东西,顶替了你们。为了保护你们两个赴死,做了一出全戏。”
北佑的眼神变冷,他手按在牢笼之上,指尖因用力而发青:“灵冲并不知情。”
执夜往后退了一步,和北佑拉开了一尺:“我知道,你在暗中想为母亲报仇,才一步步往上爬。可现在已经不得不动了,你为何却心软了?”
“我不想抓你回来的。”北佑说道。
“我知道,是我故意撞上了你带来的仙兵,让你骑虎难下。”执夜的笑有些苦涩:“我累了,我不想看着你苦恼,不想看着你日夜两面。”
“你是在求死。”
执夜点了点头:“你可能觉得我可笑。若是旁人知道了我为什么这么做,也会觉得我可笑。哪里有什么爱,是可以让人献出生命的。离刑,魂飞魄散,化成湮粉,再也不存在于世间。谁听了都会觉得我是个笨蛋,是个傻瓜。可是,有些人的命,就是靠这个维持起来的。你不懂,不代表它不应存在。”
执夜从牢笼中伸出手去,探向北佑。
北佑动也未动,任他抚上自己的脸庞。
记忆里,执夜的手从来都没有这么凉过,像冰一样。不,比冰更冷。是一种痛入心扉的冰寒,让人浑身忍不住的发颤。
执夜轻声说道:“北佑,之后的事情你只能一个人去面对了。我替你掀开了帝君的面具,露出他的獠牙。你和灵冲在他那里,都是一颗棋子罢了。他年轻的时候,任着你们,因为他对自己有信心。可是现在他不一样了,他老了,你看看他的脸,他已经要近脱相了。他怎么能容的下如此的你?”
北佑低下头,轻轻的磕在牢笼上:“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你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
执夜轻轻的笑了:“因为你傻,你心软,你每次看着帝君对灵冲那么好,其实已经不想再报仇了。可是现在不同了……
所有你珍视的,我也一样珍视。我愿意当你脚下的方砖,铺平道路。可我也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可心疼别人一分,就是对自己残忍十分。
人人都说北佑真君雷霆手段,可我都知道,北佑真君啊,他真的再温柔不过了。”
“你死了,我会怎样?”
执夜被问的一愣,他低下头去:“忘了我,护好灵冲,护好自己,不要总是这么傻,他不是你的父亲,他也并非将灵冲当做儿子对待。我同你们兄弟一起长大,你们都是我见过心地最好的人了。这个仙界,根本不是人间所说的清雅之处。人人都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而向上,向上,互相踩压。我看着恶心。
还有,这是我最为自私的想法。我这般死了,你再也忘不了我,就算我灰飞烟灭,你也会永远记得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日夜夜,记得我们一起做的每一件事情。”
执夜又慢慢抬起头,眼中湿濡:“执夜陪了你这么久,恪守己任。就这一次,任性妄为,对不住了。”
***
灵冲连海妙间都没回,从蓊郁殿出来,就急匆匆的往南界赶。他手上握着那一份玉书,心里挂念着还在水牢当中的兄长和执夜。
“你们一定不能出事儿,要等我回来。”他轻轻的同自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