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凫天再来的时候,正看见魏衍化回龙身,周身下了隐身的结界,爪子上来回绑了几根粗线,连着地上的犁,慢悠悠的飞来飞去,来颇有规格。
凫天第一次见到苍龙如此奇特的用法,觉得头疼。
他跟了灵冲这么久,自己主子什么秉性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他和魏衍在一起,自己还挺开心的,苍君虽然脾气冲,但为人还算沉稳,没有自己主子那么跳脱。尤其是在耍赖皮方面,也许能帮忙根治一番。
可谁知道,这两人在一起了,主子非但没沉稳,反而越加得寸进尺。究其根本,就是被苍君宠的。
你看看,这结界不知道是不让人类看见,还是不让妖怪看见。妖怪们要是看见自己的妖主在这里被当成了一头牛,辛勤犁地,估计血头要吐出来。明天流檐阁门口就要多一群来挑战妖主之位的妖怪,这个村子也要跟着遭秧。
再看看一旁站在门口,警觉地看着外面有没有人路过的灵冲,凫天觉得这个世界崩坏了。
他回去平复了一下心情,想等苍君干完活再来。可谁知道他再来的时候,看见灵冲已经在一旁的木头躺椅上睡着了。苍君正从地里捡种子,看到凫天来了,说道:“灵冲刚才随手撒的种子,我帮他整理整理。”
凫天:好的,整理整理就是把种子都捡起来,再重新撒一遍。想想都知道自己主子刚才是怎么撒种子的,估计只有宴席上撒花的天女能和他有一搏之力。
凫天打着手势,把准备好的布匹针线放在桌上。转头一看,苍君已经把种子都收拾好了。
凫天看着自己睡得正香的主子,不得不从心里感叹一句:懒人有懒福。
灵冲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眉头渐渐紧锁,他迷迷糊糊的喊了两声魏衍的名字。魏衍急匆匆的跑过去,见他双拳攥的紧紧,嘴唇都要咬出血的模样,连忙把他叫醒了。
灵冲醒来,先看见魏衍在自己面前,猛地扑了上去,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过了好一阵子,他缓缓抬头,魏衍见他脸色还是发白,不知道他做了个什么样的梦。
他胸口的衣服被灵冲紧紧的往下抓着,那感觉,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灵冲低声说道:“阿衍,我梦见我们分开了。没有办法,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都消失掉。我、你,还有很多很多,他们都消失了。”
魏衍把下巴放在他的头上,柔声安慰道:“没事了,只是个梦而已。”
灵冲点了点头。他这才看见凫天站在一旁,指着篱笆外面目瞪口呆的王小娘。
春节的时候灵冲格外惆怅,魏衍给了他一身青色的衣袍当做新衣。凫天特地从天上下来,看到那身衣服之后有些不解。这村子里的女工也太差了吧,针脚都铺不平?
灵冲略带担忧的和凫天说:“北界的人过得不好吗?”
凫天摇了摇头。
灵冲指着自己的衣服:“那这针脚也有点太差强人意了,下次不要去这里定衣服了。”
凫天惊讶的指着他,吱呀哇啦的叫了好几声。
灵冲皱着眉头:“你说什么?这是我们村子里的女工做的?”
凫天点头。
灵冲:“没有啊,阿衍给我的这件衣服,说是你给我的过年衣裳。颜色确实是我最喜欢的苍青色,可惜了这布料。”
凫天瞬间领悟到了什么,他扭头去看一旁的魏衍,魏衍身上穿的就是正常的北界人类做的衣裳,针脚平整。
魏衍感觉到凫天探究的眼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又给灵冲抖了抖有些发皱的袍角。
凫天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如果自己没猜错,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他只能说,苍君身为妖主,能做出这样的衣服,已经实属不易了。
他又看了看地里长的茁壮的作物,感叹着:苍君,真乃居家旅行之必备。
今年王家村年过得很平静,往年到处闹腾的年兽竟然没有出现,让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年兽此刻正被灵冲拎在手里,往他的脸上画画。
灵冲沾了一些墨,思忖片刻:“还是加两道眉毛吧,我觉得这样好看点。”
年兽小小一只,本想化回原形吓唬灵冲,却被一旁魏衍的眼神吓得动也不敢动。他心里难受,往年都不是这样的!自己就春节这一天的愉快日子,怎么就撞到这两个人手里了?!
流檐阁的春节,院子里开了一树红花,喜气洋洋。树下拴着一只小小年兽,蹲在地上,委屈的听着远处的鞭炮声。他还不能靠近这树红花,但凡想蹭两下,就被红花的枝叶抽的屁股生疼。
屋里,灵冲喝了许多酒,被魏衍抱回床上。他揽着魏衍的脖子说道:“阿衍,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