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维林的学识算是家传,他自小成名,没到三十岁就已经算是鉴宝大师。可单单帮人鉴定宝贝能有多少钱赚?
他脑子活络,借着本事倒腾起了古玩,自己还搞了两间当铺,生意越做越大,名声也越来越旺。他也没什么风骨,能赚钱就行,其中做了不少腌臜事。只是都没有东窗事发,毕竟搞古董这一行,眼睛被人蒙了,愿赌服输,谁也怪不得。
但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
这一次在留地,他就栽了,栽在自己的贪心上。
他同那农民商量,农民不肯。他直接拿假的换了真的,再在节目上一砸,干净利落。但那农民不肯,当场就把陈维林和他协商的事情说了出来,现场一片哗然。
陈维林见惯了,当时也算稳的住,说自己看走眼了,不然今天也不会下手砸东西。
农民赖在节目组,一天来三次哭闹,陈维林都避而不见。
谁知道有一天,农民没来,后来听说是自杀了。陈维林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压根没放在心里,收拾行李就准备回苍市。
他传承了眼睛,老祖宗传下来的告诫却是一句都没往心里去。
可就在当晚,陈维林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笑桀桀。
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呼出冰冷的气息。
陈维林瞬间惊醒,他背后是一堵墙,哪儿来的人?
“我的肉身死了。”那声音愤恨低语着:“我的肉身死了。功亏一篑。我等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
陈维林战战兢兢缩在被子里,等到太阳出来,阳光穿过窗帘照在他身上时,才敢出来。下床一抹,整张床单都湿的精光——他出了一夜的冷汗。
自那天之后,他耳边时不时就传来这东西的声音。声音咒骂他,挖苦他,威胁他,夜里最甚。
这声音越演越烈,夜里掐着他的脖子,往死里按,却又不急着弄死他。陈维林病急乱投医,找道观找寺庙烧香,这东西安分了几天。
可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声音没过几天又回来了,这回比上次更加来势汹汹。
“既然你弄死了我的肉身,那我就拿你做新的吧。”那声音像是下通牒似的说道。
之后陈维林在做节目的时候,数次神情恍惚,险些伤人;他母亲听到半夜屋子里有奇怪的声音,结果是陈维林拿着菜刀要杀她。
自此,陈维林便更不敢休息,生怕一闭上眼睛就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哪怕他母亲请了天疏派大师来家里驱邪。短短一段时间,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鉴宝大师成了邋遢枯槁的孤家寡人。
到了最近几天,这阴灵越发有恃无恐,告诉陈维林要拿他家人血祭。今日逢魔时刻,就是陈维林献出肉身之时。
陈维林讲述完自己的经历,问道:“它一直说什么肉身肉身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农民来找我报仇了?”
听完他说的话,钟凌只想给他一句“活该”。自作孽不可活。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更何况这东西听起来邪门歪道的,留着也是个祸害。
钟凌用手指在自己的掌心画了几笔。等到他再抬头的时候,能明显的看出陈维林的脸上带着一团灰蒙蒙的雾气,盖的他脸都看的不甚清楚,只留下一对布满了血丝的眼睛,反而让人觉得不像个活物。
这招是钟凌昨晚翻那本符咒大全的时候的所得,想到早上小偷都被自己画的符给抓住了,就想着再拿这个试试看,算是效果短暂的通阴术。他如今倒是很坦然的接受了这种之前觉得玄之又玄的东西,毕竟一所大学里都是妖怪,连自己的室友都露尾巴了,喜欢的人都上天了,还能有什么更惊人的呢?
魏衍看到钟凌的反应,低声提示道:“是阴灵,昨晚他只有肩膀上覆着,今天愈发厉害了。”魏衍看钟凌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便引导他自己来解决。更何况,阴灵是鬼界的东西,自己和鬼界有言在先,鬼界之事绝不插手。
钟凌整理了一下思路:“所以说,你认为自己把农民东西抢走了,他自杀化成恶鬼来报复?”
“对!”陈维林点头。
钟凌皱起眉头:“为了一条手钏自杀?”
陈维林半缩着脖子,一提起这个农民,他心里就发怵:“这人说手钏本来就没打算卖,只是想看看。我问了他好几次,他说这是求来的,自从有了这个,家里种的中药长的又大又好。”
福娃显然是对中药颇有研究,在一旁奇道:“中药?什么中药?普通的药材他就算把地种透了,大概也比不上卖个古董的钱吧。”
陈维林双手搓了半天:“对,我当时也是这么说的。后来觉得这个人有点可疑,就四处打听,还偷偷去他家里看,结果发现他家地里种的并不是普通的中药材,而是大片大片的阿魏。
俗话说‘黄岑无假,阿魏无真,西北那片的阿魏好像早就没了,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都是些进口货。按照他家那种长法,确实是个生财的路子。虽然不是一夜暴富,但也能延绵子孙,确实比起我给的价格要多上很多。”
陈维林停顿了一下:“但是我也没想到他会自杀啊!我是想事后给他点钱的,但是谁知道……后来节目组为了平息这件事儿,给村子里出了点钱,把人埋了。我就回来了。”
福娃问道:“你确定他家里种的是阿魏?既然你都说了,黄岑无假,阿魏无真,应该也知道这东西是怎么长的吧?”
陈维林点了点头。
福娃趁着这个时候给钟凌科普了一下阿魏。
传言里阿魏这种药材,长在极阴的地方,原本在西北的荒山里也有,只是近年销声匿迹了一般。有时候墓地里会长出几株,但也极为稀缺。而要说极品阿魏,则是长在棺材里的老尸口中。
墓,当然得是古墓,有人祭的那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