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扭不过大腿,莫外如是。
程安澜的院子,在程家最东北角上,总共两间小屋子,地方偏僻,院子一角堆着些破瓦,终年难见阳光,照着程家的说法,宅子小了,叔父们成亲生子,住不开,程安澜是哥儿,让一让妹妹,且读书习武,在屋里的时候也不多,是以很小的时候,就迁到了这里,原本是两个小厮,两个丫鬟伺候,院子里还有粗使婆子,后来人手不够,一个小厮走了门路,调去伺候二爷程安起了,还有一个小厮说是偷东西撵了出去,两个丫鬟里头,有个大了嫁人,就在二门上伺候了,没再进来,也就剩了个小些的。
当然也没人想着给他补,理由也现成,程安澜十五就去了西北,人都不在,叫人伺候空房子不成?
他回京后,在家里的时候少,家里或许也都忘记了这事儿,如今他这破烂的院子里,也就只有那个丫鬟端茶倒水的。
说真的,程安澜跟这些丫鬟都不熟,小时候,这些丫鬟一年一换,直换到他去西北,反正也没人把他当回事,所以他也没把这些丫鬟当回事,这会儿见这丫鬟倒了茶来,他想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你叫黄鹂是不是?”
“是。”这丫鬟显然也不是个伶俐的,问一个是不是就答一个字,多的一个字都没有。
想来若是伶俐,也不至于在这空院子里守到十七岁,还安安稳稳,半点儿也没别的念头。
不过这样倒是很得程安澜的意,他说:“这茶不喝了,你去厨房叫人给我下一碗面来。”
今日跟兄弟们喝酒,刚刚喝了两口,菜才上了两个,就叫皇上给传进宫里去了,伺候了半日皇上,又伺候齐王殿下过来,等于一整天都没吃饭呢。
黄鹂答应着去了,程安澜就倒在床上,一翻身,咦,这床褥和被子都有一股子晒过的味道,如今快要到冬月了,被子其实不潮,但是晒过之后肯定会更舒服一点。
这些日子虽然没太下雨,不过有太阳的日子不多,太阳也不烈,显然黄鹂是一有太阳就把被子和床褥拿出去晒的。
程安澜站起来,两间屋走了走,意外的发现,这个黄鹂实在还是真实在的,他长期不在家,家里也没人把他当回事,可这两间屋子都非常干净整洁,自己的几件衣物也是整理妥当,半点儿没有霉味儿。
黄鹂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可依然常给他晒被子。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黄鹂才端了一海碗热腾腾的清汤牛肉面回来,还有一碟小菜,程安澜随口道:“怎么这么久?”
黄鹂四平八稳的回答道:“厨房忙,火头不够。”
程安澜问韩元蝶:“你们家怎么不会火头不够?”
自齐王殿下拿皇上口谕狐假虎威之后,程家已经到韩家提了亲,韩又荷送了信过来,韩家这边也就顺利的答应了,这会儿韩家上下差不多都拿他当姑爷看了,见他来了,就赶着上点心小食之类。
韩元蝶随口答道:“因为我是亲生的。”
然后她才想到程安澜问这话的意思,说:“你在你家又被欺负了?”
“也不算吧。”程安澜说:“不过煮碗面都要半个时辰,我觉得大约我们家厨房有点小吧,不够用。”
“嗯?”韩元蝶有兴趣了,她一直记得上一世她嫁进去的时候,他们的新房是程家除了老太太的正房之外最大的,又有自己的小厨房,小厨房的分例也都是上上等,以前她以为长子长孙理所应当,可这一世她知道,肯定不是这样。
这定然是有缘故的。
“然后呢?”韩元蝶丢下手里账本子,正襟危坐的看向他。
“我在内务府有兄弟,找了个班子,在我那院子旁边找了块地方,清了一片空地出来,盖了个小厨房,也不费什么事。”程安澜简直不当回事。
韩元蝶扑哧笑出来:“好好的花园,也不知搞的多乌烟瘴气的,那厨房盖好了,用度呢?人呢?”
程安澜说:“这也容易,各房主子都是有分例的,我那小厨房就去大厨房取东西就是了,至于人,我跟大太太商议了,若是厨房里拨不出人来我使,我往内务府借两个人也容易,还是御膳房出来的,说不准还有新鲜菜色,还可以孝敬老太太,太太呢。”
“不过,太太说有人手,现就给拨了两个过来,也就不用麻烦了。”程安澜说。
程安澜虽然说的不当回事,韩元蝶却也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