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绫是下午四点多钟醒的,睁开眼睛的瞬间,窗外夕阳如火,染红了轻柔的纱质窗帘。
她掀开被子穿好拖鞋,走到窗边上,把窗帘拉开。
极目望去,行道树秃秃的枝桠笼罩在天际的火烧云里,在将夜之前,站成挺拔美丽的姿态,赏心悦目极了。
看来,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龚绫转身,捞过茶几上放着的手机,打开天气预报看了看,明天确实艳阳高照,只是之后的一周都有雨雪。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不知道这个孩子打算什么时候出来,会在晴天还是雪天。
正想着,房门被敲响了,她站了有一会儿,有些累,手扶着后腰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却愣在了那儿。
眼中的泪迅速汇聚,大颗大颗砸了下来。
嗓子哽咽着,好半天才发出颤抖到不成样子的声音,“奶奶,您怎么来了?”
几个月没见到家里老太太了,老太太不同意她与贺狄在一起,对她怀上贺家孩子这事一直无法原谅,她做梦都没想到,能在生产之前再见到奶奶。
龚老太太眼圈也红了,几个月不见,龚绫除了肚子明显增大之外,母体不胖反而瘦了。
“贺家不给你饭吃吗?怎么瘦成这副样子!”老太太提着食盒进来,放到床头柜上,又折返回来,把愣在门口的龚绫扶进来。
之后打开食盒,里面全是龚绫爱吃的饭菜。
龚绫边流眼泪边笑,接过老太太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大口肉塞到嘴里,心里拥堵了几个月的苦涩一时间被动容填满。
龚老太太坐在对面看她吃,直到她吃不下了,放了筷子,老太太才缓声道,“贺家老太婆是个厉害的,把当年你爸入狱时的案卷弄了一份寄给我。”
龚绫一怔,难怪奶奶会来看她。
可是,那些事对奶奶来说,打击太大了,她一直隐瞒,就是怕奶奶身体承受不住,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经由贺家老太太的手让奶奶知道的。
龚老太太接着道,“其实这些年,奶奶心里也明白。你爸爸是在白总统在位期间入狱的,白总统清正廉洁为国为民,不会冤枉他。我只是在心底里不愿意相信,不信自己的儿子做了贪墨国家钱财,收受贿赂的事,所以把这一切都算在主理案件的贺家头上,并且迁怒贺狄,不允许你跟他在一起。”
龚绫抿唇,与老太太双手相握,视线被眼泪模糊。
老太太给她擦泪,又揉了揉她瘦骨嶙峋的手背,叹道,“你是奶奶看着长大的孩子,这几个月你怀着孕,奶奶怎么能不操心呢,可是却因为跟你赌气,一直没来看你。阿绫,你怪奶奶吗?”
龚绫摇头,头靠到老太太肩上,“我不怪您,从来都没怪过您,我只是担心您的身体……”
老太太抬手轻抚她的头发,“奶奶知道,你是个凡事都会为别人考虑的好孩子。还有贺狄…他也是,如果不是为我考虑,他一早就可以拿案卷给我看的,但他没有那么做。他是个有担当,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
说到这儿,老太太语气顿了下,好一会儿才道,“只要这次他能平安回来,你们的婚事,奶奶再也不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