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夫人从没见过这样的贺狄。
她以为她足够了解自己的儿子,可是直到此刻她才发现,是她错了。
她从来就没了解过他,一刻都没有。
就像现在,他就站在她面前,她却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贺狄腿上的血不停往外溢,她被吓坏了,双腿发软,手也在抖,踉跄着转身冲外面站着的人大喊,“你们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没看到他受伤了吗!快叫文医生过来,快呀!”
慌乱中,郑伦示意属下去叫人,被贺狄拦了下来。
“伤口我自己会处理。”他目光冰冷,望着贺夫人,“我不管您是用什么方法让阿绫从固州离开的,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给我发那样的短信,但我很明确地跟您说,今天我必须去复州找她。这个决定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包括您!”
贺夫人被她这个眼神看得通体生寒,望着儿子惨白的脸和他身上殷红的血,她心口像被人剜了一刀那样痛。
她明白,贺狄早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可以被她用心机与手段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毛头小子。
是她弄不清状况,以为自己是他母亲,就有资格主宰他的命运。
“郑伦,备车,送我去固州机场!”贺狄拨开众人,拖着伤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光滑如镜的地板上,留下一道悠长刺目的血痕,带着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戾气。
郑伦反应过来,当即跟上,给司机打了电话,叫他带着近卫队队医直接过来。
*
往固州机场去的路上,贺狄始终一语不发,队医给他处理了腿上的伤口,止血清理缝合消炎,没上麻药,他却眉头都未皱一下,心思根本不在自己腿上。
郑伦抿了下唇,出声道,“老大,其实咱们的人能来固州搜救,是龚小姐和二公子跑去首府求的总统夫人。当时总统阁下出国访问,出访地连降暴雨发了洪水,国内无法与他取得联系,是龚小姐和二公子去随园找夫人,夫人亲自在调兵的文件上签了阁下的私人印章,我们才能过来的。
你不知道兄弟们找到你的时候你都伤成什么样儿了,那会儿你浑身冻得跟冰棍儿似的,我们魂儿都快吓飞了,是龚小姐一直抱着你,一直在你耳朵边上喊你的名字。我和兄弟们都不相信她会因为你的腿可能保不住就离开你,龚小姐根本不是那种人,我和兄弟们相信她的人品。”
贺狄紧绷着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沉冷的视线渐渐敛起,“谢谢!”
“谢…谢什么?”郑伦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贺狄靠在后座上,合上双眸,“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昨夜,看到短信内容时,他险些疯了。
之后一直到今天早晨,他都在努力说服自己,阿绫是有苦衷的,阿绫绝对不可能放弃他,但是在那条字字锥心的短信面前,他的自我安慰实在太无力了。
此时,来自外界的肯定,太重要。
近卫队这帮人,曾无数次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现在,又毫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选择相信他的女人,这样的情谊,他会终生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