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的雪下了七个小时,之后才慢慢停下来,白天暴热干燥的空气忽然变得寒冷不堪。
贺狄靠在坏掉了的车子驾驶座,薄唇上方有淡青色的胡茬,侧脸英挺又沧桑。
车门被风沙埋了一半,他这么久没进食没喝水,身上重伤又失血过多,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把车门关上。
夜风像刀刃一样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剜割着他每一寸神经。
腿上的子弹,这么久没取出来,伤口周围已经开始发黑,看来,如果十二个时辰之内他再得不到救治的话,这条腿就保不住了。
他身上只穿了一套短袖迷彩服,这会儿冷得直打哆嗦。
把手里的雪团又往嘴里塞了一把,贺狄蹙眉含住这救命的水分,翻身下车把车门旁边的沙土和积雪一点一点扒开,重新坐进车里,合上车门。
这样,总算稍微暖和了那么点儿。
想起后面的蛇皮袋里放着套夏季冲锋装,他身后把那大袋子捞了过来,翻出衣服给自己裹上,慢慢地寒冷被驱散了一些。
几天来不眠不休,他困极了,车子密闭之后,空气逐渐稀薄,他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困得睁不开眼睛。
他知道,这意味着他身体机能正在急剧退化,如果这时候睡着了,敌人来找到他来偷袭的话,他必死无疑。
从口袋里摸出短刀,他把上衣拉链拉开,锋利的刀剑扑哧一声刺入肩胛肌肉上,意识终于被找了回来。
“fuck!这见鬼的天气,伙计,我们恐怕要困死在这儿了!”刚把带血的短刀插回刀鞘里,雪地上,一个暴躁的声音远远传来。
在茫茫雪原上,这声音中气十足,穿透力特别强。
“草。你老娘,会不会说人话,你死在这儿老子也不会死,等老子取了贺狄人头,还要回去复命领赏呢!”
领头的人说完之后哈哈大笑了几声,身后跟着的人也顿时都笑了,一行身彪体壮的亡命徒周身瞬间杀气凛凛。
贺狄闻声望去,白雪将黑夜照的一片大亮,沙丘对面,那队人裹着军大衣由远及近,迈着整齐有素的步子往这边而来。
那是邻国妄图控制固州油田的政治。暴。徒聘请的雇佣军团,这是其中一队人马。
看来,那帮人确实想要他的命,竟然派人追到了这沙漠腹地。
不惜牺牲这整整一个精锐小队,也要他死。
贺狄迅速翻身到后排座位,摸出车里剩下的所有武器放在身边,明知拼死一搏也赢不了,但他无法认命地等死。
“头儿,快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那小子的车在那儿呢,看来是车抛锚了,他腿伤成那样儿,一定跑不远。咱们发财了!”
上面的人给的奖赏非常重,够他们这辈子吃喝不愁了,干完这一票,起码够他们回家守着老婆孩子过三五年安生日子了。
贺狄从另一侧开了车门,小心翼翼下去,把手榴弹都放在手边,两架AM-17步枪挂在颈上,能用的长短距离作战手枪全都塞进口袋。
他用右腿支撑着身体,斜靠在车身上,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准备迎接对方的疯狂火力。
那帮人枪械精良,弹药充足,他前进是死,后退,也是死。
这一场枪林弹雨,躲,是不可能躲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