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绫猛地抬眸,只见面前的男人一步步逼近,直到她跌坐在长椅上,他才停下来。
周身裹挟着比黑夜还要黑的怒气,他眯眸讽笑着看她,“四个月去做手术跟足月生下来要承受的痛苦也差不了多少,你就这么着急想跟我撇清关系?”
龚绫一开始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冷静下来之后,她想到刚刚亮起的手机屏幕,一瞬间就明白了。
既然他已经误会了,那就不必再解释,让他带着对她的恨活下去总比带着不能在一起的不甘和遗憾要好得多。
那样,他也会尽快忘了她吧。
“我带着孩子以后还怎么嫁人?不想多个累赘而已。或者,你愿意让你们贺家的孩子对着别的男人叫爸爸?如果你不介意,那我也无所谓。”她双手撑住椅背坐直身体,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贺狄眉心紧蹙。
转身离开之前,丢给她一句充满警告的话,“龚绫,你可以打掉这个孩子试试,看看我会不会用什么手段让你父亲在狱中生不如死!”
龚绫坐在长椅上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样。
她长叹一声,准备起身离开,耳边,忽然响起老太太暴怒不已的吼声,“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我今晚非打死你不可!”
人工湖边的石板路上,路灯之下,高高大大的男人静静站着,老太太的拳头像密集的雨点一样,不停打在他身上。
他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脸色淡淡的,站在那儿任老太太打骂。
龚绫小跑着过去拉住老太太,“奶奶,您别这样。”
老太太气得不轻,眼泪横流,呼吸急促,伸出手指来戳她的脑袋,“你没听到他说什么吗!他父亲当年把你爸爸送进监狱还不够,现在还拿你爸爸的生死做要挟让你为他们贺家生孩子,他凭什么!”
龚绫吸吸鼻子,哽咽着把老太太拉到自己身后,抬眸望着贺狄的背影,“你走吧,以后不要再过来了。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爸爸,孩子我会生下来好好抚养的。”
男人面色黑沉,连头都没回一下,冷声道,“你最好能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
这是一个不眠的夜,清风吹散层云,月亮像道弯弯的银勾挂在天上,从西到东,从深夜到黎明。
龚绫靠在客厅沙发上一夜没睡,老太太从房里出来时眼睛很红,显然哭了一个晚上。
“现在你知道了吧,他们姓贺的,没一个好东西。”
龚绫站起来,没说一句话,从老太太面前走过,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回来时静坐在那儿,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昨晚的事,不怪他,是他妈妈以我的名义给他发了短信,他误以为我因为他伤情严重可能要截肢就要抛弃他。而且…他在我手机上看到了我之前搜索给您看的内容,以为我要打掉孩子,所以才会口不择言说了那些话。他不会对爸爸怎么样的,我也永远不会跟他在一起了,奶奶,现在您总可以放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