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公主回过神来,喃喃道:“我说什么来着…那女人果然别有用心!说不定,你大哥的事,也是她一手策划的。”
“娘…”谢荣华唤了她一声,示意她不要着急。“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在大哥没事。这事,以后谁也别再提了。”
安宁公主是过来人,当然知道男女之情是怎么回事。可叹她那个傻儿子,好不容易对一个女子动了心,偏偏却是处处充满算计和陷害。这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一个打击啊。
如此优秀的儿子被人给算计了,安宁公主可咽不下这口气。“难道就这么放过她吗?”
敢害她的儿子,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自觉。
“据我所知,那女子也是个苦命之人。”谢卿璃轻咳两声,将打探到的消息娓娓道来。“她姓傅,乃是罪臣傅谦之女。”
“傅谦,就是那个窝赃朝廷逆贼被处腰斩的吏部员外郎?”谢二老爷在朝为官,又负责皇宫大内的防卫,故而朝中文武百官都牢记在脑海中。
“正是。所以她讲述的那些遭遇,也并不算欺瞒。”谢卿璃被母上大人阴森的眼锋扫到,忙改口道:“不过,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虽身世可怜,但也不能有害人之心。自甘堕落也就罢了,还帮着别人来算计咱们,简直罪无可恕!”
安宁公主满意的收回视线,铿锵有力的说道:“的确是可怜又可恨,若是就这么放过她,万一她再起什么歪心思,那岂不是防不胜防?”
这才多少日子,就将她的洛儿迷得神魂颠倒,流连青楼楚馆。若是再加把劲儿,还不折腾的谢家永无宁日啊!
“夫人说得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已经知道此事与她拖不了干系,就得让洛儿认清事实,看清她的真面目才好。”谢二老爷捋了捋胡子,说道。日防夜防,还不如从源头上动手,彻底杜绝麻烦。
翌日,谢卿洛仍准时在寅时醒来。想着该去演武场了,谢卿洛便挣扎着从床榻上坐起。只是稍微一动,头就放佛被锤子砸了一样,痛不欲生。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他好不容易穿上鞋子,正准备下床的时候,门就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大哥,你醒了?”谢卿璃踏着大步子迈进门槛,好像是掐准了时辰过来的。
谢卿洛身上的酒味早已挥发掉了,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阿璃,我昨儿个是何时回府的,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记忆中,他不该是在百花阁嫣然姑娘的房间吗?想到那个温柔端庄的女子,谢卿洛忽然联想到她那怨恨鄙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大哥,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谢卿璃见他身子抑制不住的发抖,顿时担心起来。
谢卿洛摇了摇头,制止了他。“无碍。你快跟我说说,我是何时回的府,当时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郑公子倒下去的那一幕,他可是亲眼目睹。此刻完全清醒之后,他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分明就是针对他而来的一个陷阱,而他身在其中,却不自知。当真够愚蠢的!可他怎么也想不透,他与嫣然姑娘不过萍水相逢,她为何要陷害他?
“大哥是巳时末回的府,那时候已然天黑。大哥吩咐下人不要打扰,就径直回了屋,直到方才醒来。大哥真的不记得了吗?”为了不损害大哥英明神武的形象,谢卿璃还是照着小妹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
想想也是啊,堂堂奉国公府的公子爷,皇家公主的嫡长子,却被一个女子给算计了。这要是传了出去,大哥以后如何抬起头来做人?
谢卿洛不敢确定,道了声:“是吗?”
“弟弟我还能骗你不成?瞧瞧你满身的酒味儿,是掉进酒缸里了吧。”谢卿璃夸张的解释着,故意捏着鼻子,离兄长远了一些。
闻了闻身上的酒味,谢卿洛羞愧难当。
都说喝酒误事。没想到一向自律的他,竟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只是想到郑公子的死,他又无法安心。“那郑公子…”
“官府抓到了一名嫌犯,圣上也极为重视,准了郑御史所奏,限京府尹三日之内结案。”谢卿璃避重就轻的答道。
“可有人提起过我?”谢卿洛嗓子干哑,心里又是内疚又是自责。若不是他意志不够坚定,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若是连累到整个谢家,他万死都难辞其咎。
谢卿璃真是越来越佩服小妹的才智了,居然连大哥会问的问题都一一想到。于是,按照事先商量好的说辞,应付道:“关于大哥的那些谣言,无非都是那些恩客们的嫉妒之词,不足为信。”
想到昨儿个小妹说的那番话,谢卿璃就佩服不已。
谢荣华说:“若是直接告诉大哥那些流言蜚语,以大哥的心性,怕是难以接受。可若是隐瞒,不告诉他,有朝一日他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结果反而更糟。与其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些不实的谣言,还不如咱们告诉他,并加以开导,尽可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或许一开始他无法接受,可日子久了,他就会转过弯儿来,不至于走进死胡同。”
谢卿洛面色微微有些泛白,低下头去。“是我让家族蒙羞,让父亲母亲大人担忧了,是我不孝!”
“大哥,吃一堑长一智,谁年轻的时候不犯点儿小错呢?祖父常教导咱们,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日后多长个心眼儿就行了。”谢卿璃轻轻地拍了拍兄长的肩膀,好言安慰着。
谢卿洛是个心性耿直的,他只会责怪自己的无能,并不会将责任推在别人的身上。“错就是错了,若是连累了谢家,还望父亲母亲不要顾念父子之情,就将我逐出家门吧。”
“大哥,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谢卿璃听到他这番话,差点儿没气得跳起来,心里更是将那罪魁祸首给骂了个狗血淋头。“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若是叫父亲母亲听见了,指不定多伤心呢。”
谢卿洛紧闭双目,一双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向身下的床铺。“枉我自诩聪明过人,却偏偏…”
“大哥无需自责…”谢荣华不知何时踏进门来,她先是瞪了二哥谢卿璃一眼,觉得他实在是太没用了,连话都不会说。
“小妹…”
“娇娇…”
谢荣华闭了闭眼,决定先不跟谢卿璃那个没记性的计较。她莲步轻移,走到大哥谢卿洛的跟前,大声质问道:“大哥,何为大丈夫?”
谢卿洛缓缓地抬起头来,干巴巴的回忆着自己的所学。“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既然大哥知道,那为何会被这样一个小小的困难所打败?大哥如此颓废,难道是想让亲者痛仇者快?到底孰轻孰重,大哥会分不清楚?”谢荣华一向快人快语,对大哥这种榆木脑袋,就是要狠狠地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