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天降暴雨而数日不止,黄河口骤然决堤,周围数十村庄损毁极其严重,百姓流离失所,地方官员加急上报此事,言已有近千百姓或不知所踪或身遇其害,各地流言四起:帝王不仁,天降国难于大雍。
皇帝已经被这么大的动静吓昏了头脑,摄政王不问国事,大臣们只能整日在中政殿外求见,说的情况一个比一个严重,刘修曜登基后从没见过这种大阵仗,一时不知从何做起,大臣们又一直逼他尽快下个决策,他现在心中只余恐慌,再也没有了前两天初掌朝政大权在握时的兴奋与得意。
宣德殿,刘詹自从得知黄河涝灾的事,已经在书房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奏报尚未抵达京城,民间便流言纷纷,说背后没人操控这一切是绝对不可能的。
王顺端着盅参汤进来,“王爷,快四更天了,您就算再忧心,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啊!”摄政王恍若未闻般继续自己手里的动作,王顺咬咬牙,“您不回寝殿,阿妧姑娘便也一直在等着……”
刘詹笔尖顿了一下,然后又低头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过了好长一会,在王顺以为这招也不管用的时候,刘詹轻声问了句,“她怎么现在还不休息?”
王顺顿时像看见了希望,声情并茂地说:“王爷您不知道,阿妧姑娘担心您不习惯别人服侍,这几晚都是天天等到半夜,第二天还要轮值,这才几天啊,那小脸看着比您熬了几天还憔悴呢!”
刘詹听后眉头紧锁,放下手中的笔,抬眼,一道锐利的视线刺过来,“你们都不知道劝阻她吗?”
王顺心里暗暗叫苦,这两人都是一样的倔性子,别人说话管用吗?嘴上一点不耽搁回道:“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阿妧姑娘的脾气,除了您,她根本就听不进别人的话啊!”
不知道这话戳中了摄政王哪个点,这几天一直板着个的棺材脸,竟然破天荒的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伸手将书案上的折子合起来,“那便先回寝殿吧!”
王顺喜出望外,“诶,奴才这就着人安排!”然后又想到什么,“王爷,这参汤也是阿妧姑娘看着小厨房的人做的……”
摄政王难得听劝,示意旁边人打开来装了一碗,三两口喝净,起身道:“回吧!”
一路快步回了寝殿,进了内室,果然就见宋妧侧身坐在灯光下,低眉颔首,手里拿着针线在做些什么……听见动静,一抬头往这边看,然后就抿唇轻轻笑了起来。
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过来,笑着道:“王爷回来了,那奴婢去备水,您洗漱后也能尽早休息。”
经过刘詹身边时,他伸手拦住她,宋妧一脸不解的抬头,刘詹不看她,吩咐王顺,“让人备水”然后拉着宋妧坐到软塌上。
宋妧还没沾到塌面就连忙起身,“王爷是有别的事吩咐奴婢吗?”
刘詹一眼就看见她眼底的黑影,面容憔悴不堪,果真如王顺所说的一般,“本王说了不回来,为何还要苦等?”
宋妧低头微微笑了下,“这是奴婢的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哦?”刘詹别有意味地问,“只是因为职责所在?”
刘詹顿了一下,又问,“那又是为什么?你一个医药世家的大小姐要费劲心思进宫当个小小的宫女?”
宋妧蓦地抬眼,视线直直看进摄政王的双眼,刘詹不躲不避,任由她看。
片刻后,宋妧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笑,不同于往常的恭敬谦卑,反而格外自信大方,“王爷英明睿智,阿妧从来没敢想能瞒过王爷。”
“是吗?”
宋妧笑,反问道,“上次王爷在中政殿故意让那人得手,不是就已经在怀疑阿妧了吗?”
刘詹心里暗道一声聪明,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问,“前太医院院首宋杜仲,与你什么关系?”
宋妧直认不讳,“是阿妧的父亲”然后恭敬地行了一礼,说:“王爷的恩情家父一直铭记于心,如此大恩大德宋家举家也是断断不敢相忘。”
“哼”,摄政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转而问起别的事,“所以你进宫只单单是为了报恩?”
“自然不是”宋妧轻轻软软地笑,好像又回到了单纯温顺的小宫女状态,“阿妧仰慕于王爷的风采,是自己甘愿进宫服侍王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