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敲门声传来后,进来两人,一个胖墩墩的中年男子,圆圆的脸微胖,下颌之肉颇为丰厚,眉眼皆笑,恍如弥勒,令人见之心中亲切之念顿起。
另一人则是眉清目秀、身形挺拔的年轻人,虽着小二服饰,难掩轩昂之气。
“两位公子,这位小姐,还有三位道长,鄙人忝为本楼掌柜……”中年男子笑眯眯的拱拱手,笑容更增几分亲近。
“行了,葛胖子,这里没外人,不必装了!”萧月生长身而起,笑着拍了他肩头一掌,笑呵呵的打断他的话。
“哦――?”葛胖子身形微微一松,圆圆的小眼眯着瞥过周围在座的诸人,尤其在张清云三人身上转了两转。
“这位道长是清微剑派的张掌门,这二位是她的弟子,而这是芙儿的弟弟与妹妹。”
萧月生指了指几人,向他介绍,接着对诸人笑道:“这是葛老板,精明的酒楼大掌柜。”
葛胖子一袭青衣,样式简单朴素,却又颇为贵气,他笑容可掬的向几人见礼,颇为郑重,口中自称是观澜山庄门下仆人。
郭襄一边郑重还礼,双眸微转,心中恍然,怪不得门前的那张匾上的三个字似曾相识,却原来是姐夫的手笔,与临安登云轩上的额匾字迹极为相似。
张清云仍是一贯的冷清表情还礼,心中颇为迷惑,实是无法猜得这两人到底是何关系,说是主仆,可看其神态,倒像是多年老友。
“梦然,去把咱们楼中的好菜都弄上来,难得庄主大驾光临,可怠慢不得!”葛胖子对身后的年轻人笑呵呵的吩咐。
葛胖子名叫葛行中,是观澜山庄的仆人,对萧月生的性情清楚得很,举止间的火候把握得极准,既不拘束,又不放肆。
那叫梦然的小二转身临出屋之际,葛行中又叫住了他:“对了,先把我珍藏的灵隐茶沏上,给诸位道长及郭公子郭二小姐端上来。”
“小人昨天收到消息,说庄主你要过来,没想到却来得这般快!倒令小人措手不及,准备不足。”葛行中顺着萧月生伸过来的手坐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
这间雅间位于酒楼的西侧,窗口正对着夕阳,此时桔红的阳光直射进屋,一屋皆亮,照得郭破虏有些睁不开眼睛。
“嗯,我与隔壁的那位东方公子结伴而行,他还年轻,赶起路来是不看周围风景的!”萧月生点点头,指了指北面隔壁。
萧月生行路之快慢相差太大,观澜山庄众所周知,想要快时,瞬间可至,而走路慢时,则其如龟,有时甚至还会半路走到别处,绕路而行,在他而言,路是要走的,但风景也不可错过。
“不过,你葛胖子我还不知?呵呵,准备不足?狡猾的家伙,快把好东西拿出来吧!”萧月生语气一转,忽然指着葛行中,有些戏谑的笑道。
葛行中手腕圆滑,行事周密严谨,先抑后扬,往低处说,往高处做,准备得比别人更加充分,准备不足之举,在他身上绝难看到。
“嘿嘿,知我者,庄主也!其实真没什么好东西,……也就弄了两条鲈鱼。”葛行中眉开眼笑,胖墩墩的身体,青衫轻抖,语气却是轻描淡写,却似不值一提之物。
“鲈鱼?……呵呵,葛胖子,真是好能耐!”萧月生大喜,所有鱼中,他最喜食鲈鱼,味道之鲜美,实在无愧莼鲈之思。
只是鲈鱼生于五月春暖之季,此时寒冬,湖海绝迹,绝难见到,此时的鲈鱼,在富贵好食之人眼中,便是拿一条金制之鱼去换,也是大为值得。
“张掌门,不知你是否喜欢食鱼?”正咧着嘴笑得颇为无状的萧月生忽然转头问张清云。
“嗯,贫道对口腹之物,向来无所谓。”正盯着夕阳观赏的张清云转身,淡淡的看了萧月生一眼,便又转过头去。
她自从今天早晨起,对萧月生便是不冷不热,宛如对待陌生之人,晶莹如水的双眸平静无波,无喜无怒。
萧月生冲着葛行中无奈一笑,这个张清云已历人间万事,可不是襄儿若男这些小丫头可比,一旦生气,那可是生根芽,会结成参天大树,令人头疼得很。
葛行中悄悄偷看了两眼张清云曼妙的背影,涌起了几分看好戏的心绪,不知庄主能否克住这个冷面罗刹?
喜欢看别人的好戏,是观澜山庄出身之人,传自庄主的劣根性,已经是根深蒂固。
清微剑派掌门张清云,因其手段狠辣,在武林中隐隐有着冷面罗刹之称,大名鼎鼎,葛行中自然不会不知。
郭襄看着姐夫与酒楼掌柜的谈笑无忌,想起了大姐当初说的,观澜山庄的仆人们,与别处大不相同,宛如一家人一般,规矩虽严,人情却暖,旁人无法想象。
此时敲门声响起,刚才的年轻人端着茶壶茶盏肃容进入,落脚无声,不由令坐于师父身旁的段紫烟多看了两眼,没想到一个酒楼小二,竟然是个武林高手。
“梦然,过来,这位便是你师父我的主人,庄主,这是小人不成器的弟子,张梦然。”
葛行中招了招手,将那娴熟利索的摆茶小伙子招至身前,伸手郑重介绍。
萧月生将正要曲膝叩拜的张梦然拦住,端详一眼,呵呵笑道:“不必行此大礼,……张梦然,嗯,这名字不错,人也生得一表人才,能觅此佳徒,庄里的那些家伙可会眼红得紧!”
张梦然自师父口中听过无数次萧庄主的名字,见武功深不可测的师父竟对其人敬若神明,心中一直憧憬不已,不知这个萧庄主是何等的盖世英雄,但今日见到真人之后,心中却大为失望。
他虽是葛行中的弟子,在楼中的身份却只是个普通的酒楼小二,这也是葛行中学自观澜山庄的锻炼人才之法,从最低层做起,打下扎实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