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华望着她,唇角扬起好看的笑。
他的声音很轻,而且说不了说几个字,便要辛苦地停下喘息,往往要停六七次,才勉强能把一句话说完整。
可他望着她,眸子一直很亮,笑容更明亮,仿佛闪着光。
“璟华。”
“傻沫沫,”他好像还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笑道:“这么点困境就绝望,将来怎么做……大事?如果不是我……身上没力,早抱着你……飞过去了。”
阿沫被他的轻描淡写逗得一笑,但仍旧不解道:“璟华,你为什么不受这些怨念的影响?”
璟华笑了笑,轻轻道:“悲伤和绝望这种……东西,只会吓唬……胆小鬼。你若想……不被它吓倒,就要比它……更强大。”
阿沫望着他,突然很想笑。
眼前的这个男人明明已经连站都站不住了,如果不是自己一直使劲拽着他,只怕他立刻就从这里掉下去。
他说的每个字也都有气无力,四周又是鬼哭狼嚎,有的字她完全是靠读唇语才辨识出来的。
他虚弱地趴在自己身上,却偏偏骄傲得口吐狂言,好像眼前的这些困难在他看来都极为幼稚可笑。
他说悲伤和恐惧是用来吓唬胆小鬼的,他说一个人完全可以做到比恐惧更强大。
阿沫看着他,很想笑,也很想哭,又很想就这样抱着他,什么都不做。
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在身心时刻饱受那样的痛苦煎熬下,但凡还清醒着,就有本事能云淡风轻地说笑,就能凭无比强大的意志力,不被怨念吞没,还反过来鼓励自己要永不放弃?
“怎么样才能不去听那些声音?”阿沫终于也笑了,璟华的笑里似乎有魔力,会传染。
离对岸还有三里多的路,如果不彻底解决这些冤魂惨叫带来的怨念,这桥还是走不过去。
“沫沫,还……记得‘破光式’么?”
璟华虽然强笑着,但神智已开始迷离,他不能肯定还能清醒多久,逼自己打起精神尽快教她。
“破光?记得,其实那天我已经成功了,想来告诉你的!”说到这个,阿沫撇撇嘴,还有点儿抱怨。
那次她没来得及告诉他,是因为被姜雪梨搅了局,再后来,他们就吵架了。
“嗯,记得……就好,”璟华的眼眸不自觉地往下垂了下来,又突然惊醒般猛地睁开,带来心脏一阵剧烈抽缩。
“沫沫,听我说,这些……声浪,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一种速度,它们要到你的耳朵里,也需要……呃,时间。”璟华翕动薄唇,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这些破碎的只言片语。
“我知道了!璟华,破光是要让出鞭速度比光更快,就是要能在光线到达眼睛之前,先一步截断它!”
阿沫大声道:“现在如果想要阻止这些惨叫声,就要让鞭子比声音的速度更快,在它们传到我们耳朵之前,就先打碎它!”
她抢着说出来,想让他省些力气。
璟华果然赞赏着点点头,淡紫色的薄唇颤动了下,似乎是说了句“聪明!”
然后,那笑容就凝固在了他那张苍白而英俊的脸上,深如秋波的眼眸慢慢阖起,纤如蝶翼的睫毛犹在颤抖。
他的头也垂了下去,无力地靠在她身上,倒像是一个累极的当家人,一回到家倒头就睡,神色平和,呼吸清浅。
阿沫学他的样子,笑了笑。
她将他背在自己身后,右手抽出了鞭子。
睡吧,璟华,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