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家抬眼,冰冷淡漠的神色有了稍许变化,甫一开口有些生涩沙哑,想来近些年没有鲜少说话。
“无可谓好,不能不好。”主人家这般说了一句之后便低下了头,看着无弦琴上的纹路,道:“来意为何?”
“你该知晓。”白衣人从树上跃下,一边走近主人家,一边道:“在灵族几乎遍布六界的人都汇聚到仙界却还没有找到仙灵之后,我就知道是你动了手脚,他都已经学会了放手,你为何不肯学会接受?”
主人家抬了头,有那么一瞬眼中闪烁的是杀人般的目光,但是很快又转为平静、寂静,手动了动,琴音起,道:“吾只想见他一面。”
这种语气,白衣人眼中闪过惊诧。
主人家忽略了白衣人的情绪,平平淡淡的弹着琴,简单几个音节的琴音中蕴藏的是深深的爱意,他低着头,却有星辰在他的眼眸中,昭示着他人的不凡,他淡着一张脸,道:“这生生世世的凄苦因吾一念之差而为,吾自然不能端坐九天之上看他贻笑世人。”
“吾神。”白衣人的口中带着尊敬,虽然他面上看不出来,他看着那个弹琴的人,道:“您口不对心。”
琴音一顿,主人家径直忽略了这一句话,转道:“若将仙灵予他,他还剩几日光景?”
“得到仙灵之后,要找到怀骨不难,而这六样齐聚之后,他也只剩下最后一程。”说着,白衣人抬头看了眼主人家,问道:“吾神要变更结局吗?”
这一句话本来是心知肚明的,可白衣人却得到了一个让他惊讶的答案。
“不。”主人家的答案出乎意料,蕴含了星辰的眸子望向九天,仿佛看到了什么,他道:“星辰自诞生起便有其运行的轨道,既定的命痕,若吾对其进行变更,整个世界的命运都将被打乱,这个世界会重新洗牌,孕育再生。”
主人家很少解释这么多的,但他看了一眼白衣人,道:“吾不能前功尽弃,此番有你伴他亦算是幸运了。”
白衣人笑了,看到主人家都低头弹琴,心中却忽然对他感同身受,这是一种灵魂的羁绊,体会对方的情感是他存在本身就拥有的能力,这是本能。
第二天,血锦很是罕见地醒了,而且一直醒着,穿了阔别已久的白衣,然后就被自从嫁了他就一直都很生动的景尚一脸温柔的笑的拉走了,心里疑惑简直快揉成毛线球了,知道看见了熟悉的建筑,才要抓狂,那不是白於吗?好不容易才完全摆脱了,怎么又回来了!
“仙灵在白於。”仿佛知道了血锦的抓狂,景尚善解人意地替他解答了疑惑。
那也不用本尊亲自来吧!血锦心里怒吼了一句,还是没说出口,实际上他也很疑惑自己要不要过来,说不要吧,隐隐有点想知道对方怎么样了,说要吧,好不容易才还了对方平静的生活。
血锦一路纠结着被拉走,直到青月殿那雕着古兽的门就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才把自己的目光对着景尚戳了过去,不是说来找仙灵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仙灵在洵桦身上。”景尚一句话将血锦堵得无话可说,他悠悠的推开门,转过头看到对方还是一脸纠结,只好叹了口气,道:“最后一段时日,无论最后的离别如何,这段时间你都该陪着他。”
“可是……”血锦犹豫了,最后的他注定离去,这样给洵桦一段情,还不如看他高高在上……
“好啦!不要想太多。”景尚将人推进去,然后挥手就把自己关在了门外,最后看到的还是血锦有些怯懦的眼神,近乡情怯,他懂的。
转过身之后,景尚吐了口气,道:“阿楠,你要好好把握。”
他的面上带着浅淡的温柔的笑意,若是说出去,一定没人相信,就算被爱感染了的龙君也不可能笑得如此温柔。
“吾神肯放弃我这十万分之一的神念,虽不至亲身,却已魂降,九天之上能令吾神做到这般地步者,唯你一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