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棺材里的人没死,还有呼吸。”千千突然说道,她常年与动物打交道,听力方面异于常人。
“什么?”洪不动示意我们禁声,他轻声朝棺材走去,侧耳贴在棺材壁上。这小子胆大包天,完全不知道怕字是怎么写的。不一会,洪胖子溜了回来,神情夸张:“妈的,里面的人绝
对没死,呼吸均匀,不会是诈尸吧?”
“诈尸?别疑神疑鬼了,估计是误判。”我好歹也行医几年,不太相信诈尸的说法,深知一些医疗条件落后的地方确实存在误判死亡的现象,把深度昏迷或者假死现象的人当作死亡而举行葬礼。但我想不明白的
是,棺材里的人呼吸正常,为什么不喊不叫,就算没力气,用手敲敲棺材壁也能提醒外人。
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里面的人还处于意识模糊状态。正打算救人,只听村里响起一阵哀乐,随即村里走出来一群人。这些人我都认识,领头的就是村长老秋。这些人步伐很快,面无表情,更让人诧异的是,他们都穿着喜庆
的红衣服,连抬棺的都穿着红衣服。
葬礼穿红衣服,这是哪门子习俗?
我顾不上这么多疑惑,忙上前喊村长:“秋叔,我回来了。”
村长老秋瞟了我一眼,竟然像不认识我一样,大步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虽然九年没回,但秋叔不可能认不出我。
我忙又拉住三婶道:“三婶,九娃子回来了。”
然而,三婶也只是瞟了我一眼,没有回话,挣开我的手就走了过去。
我急了,再怎么也是救人要紧,于是大喊了一句:“棺材里的人还没死。”所有人都回头瞟了我一眼,但没有一个人回应,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住脚步。很快,棺材就抬了起来,送殡的队伍朝后山走去。一路上,没有哀乐,没有花圈,没有孝子
,也没见人打幡,就这样出殡上山了。
“走,我们跟上。”洪不动招手示意道。
我也想一探究竟,于是便远远地跟着送殡队伍。在老鼠村生活了十六年,小时候也参加过不少葬礼,但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葬礼。只见送殡队伍越过后山祖坟,竟然又朝山下走去。在我的印象中,后山脚下有条河,水流
湍急,深不可测,传闻是流入劈龙岭的。
果然,送殡队伍在河边停了下来,棺材被固定到一排黑色的木筏上。
“敢情这是要水葬的节奏?”洪胖子说道。关于这条小河,有个恐怖的名字,叫鬼河。老一辈人说,这条河流入劈龙岭,在山体那一端连着的是地狱。小时候,大人从来都不允许我们到这条河边玩。在老鼠村,劈
龙岭与鬼河是两个禁忌。几个汉子把棺材固定好,村长老秋走到棺材前鞠了三个躬,然后又对着棺材说了些什么。由于隔得比较远,我们没法听清楚秋叔讲的是什么。但从他讲话的神情看,秋叔
好像知道棺材里的人没死。
又一次响起哀乐。
随着哀乐声,所有送殡队伍都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朝棺材磕了三个响头。
几个汉子起身,用力把木筏推入了鬼河。不消片刻,黑棺材就随着河水越来越远,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