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床
陆璟看皇帝没催马进城,驱马上前:“陛下,常千户这些人定然希望入城时,能抬头仰望天颜,还请陛下登城。”
皇帝一听,把下巴抬了抬,驱马进城。
陆璟的头倒低了下去。
几个人一进了城,陆璟先让城门边上的兵卒拉起吊桥,关上城门。吊桥刚拉起,陆璟高喊了声:“圣驾到!”自己一个翻身从马上下来,几步跑到皇帝的马前跪下,“臣怀来县县令陆璟接驾来迟!”
陆璟这两句,把城墙边站的兵卒都给吓了一跳,哗拉拉跪了下去。皇帝怎么来了?不是给瓦剌人抓去了,这是给救回来了?
已经从城墙上下来,准备接陆璟的郭县丞、冯典史和县衙的人听了这话,两条腿一软,差点滚下最后几级台阶。
郭县丞和冯典史总算没滚下去,跌跌撞撞到了陆璟后面,跪下去。
陆璟把郭、冯几个给做了引见。
皇帝脸上带着笑:“都起来吧,这些日子你们辛苦了。一起到城墙上迎接常千户他们吧。”皇帝下了马,往城墙上走。
陆璟利索地起来,没急着跟着皇帝上去,先把跟着自己一块去救皇帝的杜阿福和福顺招了过来,压低着声音:“赶紧回去,把家里用得家具全换回来。还有床上铺得,记得用旧的坏的。”
皇帝来了怀柔,自然应该住在怀王府。怀王不知道前,那就得住县衙。现在家里摆得那套家具对这么个穷县来说太好了,就算这是个富县也得装穷。
好官一定得穷,不穷的官甭管钱怎么来得,那都能给安个贪官。
陆璟得让皇帝看到他怎么穷,怎么可怜才成。
福顺眨着眼,望着上去的皇帝:“老爷……”
陆璟抬腿走了。
杜阿福拉着福顺:“按老爷的办。”翻身上了马。福顺也只能上马跟着杜阿福一道走了。
郭县丞、冯典史和县衙的人挨到陆璟身后,想知道,天上掉下来这么个大人物,他们该怎么办。
陆璟使了个眼色,低声交待了几句。
郭县丞几个人赶紧吩咐下去,让人去办。
皇帝站到了城墙上,从这望出去,常千户那些人虽说小,却更壮观。
常千户和那些骑兵,护着马拉着的大炮,后面跟着给瓦剌人抓去的兵,还有男女老幼,队列拖了很长。
“他们把百姓都救出来了?”皇帝心情好。
陆璟故意再探头望了望:“拖陛下鸿福。”
郭县丞几个不敢说话,嘴却张了开来,这个时候跟老农见他们一样小心翼翼。
皇帝瞧到,却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更应该亲切些,这些小官难得一见天颜,如此这般也是可怜见的。
常千户护着大炮的已经到了城墙外。城门再次打开,吊桥放下。
城里的兵冲了出去,去把常千户这些人接进来。
皇帝笑着:“这就是陆县令口里的常千户吗?我得见见。”
立刻有人去传了。
常千户跑了上来,看到人群中间站着一个穿着瓦剌人衣服的青年男子,个不高,也不敢细看,赶紧跪下:“微臣叩见陛下。”
“你不错。你和陆县令都不错。”皇帝笑着,却不说赏。说把皇帝从瓦剌大营里救出来,总是没脸的。亲征结果给抓了,这是国耻。
周围的人都感觉到,谁也不敢提:是我们救了你,皇帝你应该赏我们。
郭县丞这些反倒把头更往下低,这会儿早忘了前面跟陆璟说过能不能把皇帝救出来。现在倒有点怪陆璟,这事应该京城里的大臣去管才对。
陆璟跪下:“陛下,臣想讨个赏,求陛下身上那件衣服。微臣想供在家里,告诉子孙后代陛下的英明神武,入危境如履平地,军前运筹帷幄才能有昨夜之大胜。”
皇帝的眼睛亮了,这听着给瓦剌人抓也是他故意的。可不,不然昨夜哪能这么顺利。
“陆县令,你儿子叫什么?”皇帝把身上那件瓦剌衣服脱下,还想再从身上摘个什么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