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生摇头道:“那名剑修年轻时候投军边境,短短一年就攒够了战功,在大骊口碑相当不错。”
吴当归恼羞成怒道:“那到底是为何?!难道是与你争风吃醋,还是犯了吴氏的忌讳,或是暗中通敌叛国?”
吴长生的答案很简单,“虽说修士和武夫是两条路上的人,前者也确实更加……嗯,用那头胖虎的话说,就是更加金枝玉叶。
武夫第十境就算走到了尽头,但是练气士却还有上五境可以攀爬,两者之差,确实不小,如果拎出两者中最拔尖的一小撮人,上五境练气士,就像站在这里的山顶,
本王这样的武道中人,却只能是站在那座披云山的山顶,当然了,武道止境宗师,跟十一、十二境界的修士,也不是没得打,不过说到底,在世俗人眼中,武夫就是打只会打杀杀的大老粗,要矮人家修士一头的,所以那次宫中相见,他虽然没跟本王打招呼,但是故意斜眼瞅我,嘴角翘起,很挑衅啊,本王就想教他做人。”
吴当归呆若木鸡。
教人做人,那你好歹给人家留一条活路啊,就非要拧断人家的脖子?
吴长生却不想再聊那个已死之人的话题,“是不是很想知道,那个跟我生死相搏的中年人?”
吴当归下意识咽了咽唾沫,没有说话。
虽然三辆马车先行,可后边两人的硬碰硬,打得天昏地暗,其中一次吴长生整个人从天而降,
在马车十几丈外的地方砸出一个大坑,之后又有一次,吴长生还以颜色,当时少年已经爬到车顶上,亲眼看到那个气势如陆地蛟龙一般的壮实汉子,
被吴长生一拳砸得撞入一座小山头之中,溅射而起的尘土,极其壮观。
非人。
这是少年当时唯一的观感。
其实吴长生跟那个横空出世的汉子,打得一点都不神仙缥缈,仿佛拳拳到肉,从头到尾都像是在以伤换伤,以命换命!比的就是谁更蛮不讲理。
吴长生突然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嗓音语气破天荒有些温暖,“皇兄的野心很大,在大隋皇帝还只盯着大骊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到了东胜神州最南边的山南城。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何,本王既是大骊嫡出的皇子,又是掌握一国军权的藩王,在军中和民间威信之高,无人能比,却还是能跟你爹做到兄友弟恭?”
吴当归笑了笑,狡黠道:“叔叔你愿意说就说呗。”
吴长生收回手,沉声道:“因为本王唯一想要的,是看到止境之上的武道风光,只有走到了那里,我吴长生才不枉此生。”
这一刻少年心胸间好似有洪流激荡,颤声问道:“如果我一心一意,能够有叔叔你今天的高度吗?”
吴长生摇头笑道:“你啊,若是习武,撑死了第八境,没前途,还是乖乖当个练气士好了,成就肯定更高。”
吴当归有些不服气,“为何我就只能到武道第八境?”
吴长生玩味笑道:“只能?”
吴当归有些脸红。
吴长生也不计较少年的不知天高地厚,眯眼望向远方,缓缓道:
“练气士嘛,是个靠老天爷赏饭吃的行当,命好不好,很重要,今天在这里撞见个机缘,
明天再那里捡到个法宝,后天不小心遇到个深藏不露的神仙,大后天看个风景,指不定就悟了,好像做什么都能增长修为。
至于我们武道中人,大不一样,没什么捷径可走,只能靠一步一步走出来,无趣得很。”
吴当归心情复杂,有些失落。
吴长生不再理会这个侄子,转身走向马车,眼角余光看到少女的背影后,犹豫了一下,走到她身边,跟她一起抬头望向那道大门。
吴长生自言自语道:“真龙之气,凝结成珠。世间蛟龙之属,皆以珠为贵,如同修士的本命元神。”
婢女宋姊佳没有转头,但是流露出一丝紧张。
吴长生笑道:“为了廊桥匾额所写的风生水起这四个字,我大骊付出的代价之大,外人无法想象。
风生水起,水起,为何要水起?还不是希望蛟龙走江的时候,能够畅通无阻。
本王呢,其实对这些不上心,一切只是你家少爷他那个狠心老爹的意愿,你出了这座小洞天之后,也估计除了京城那头胖虎,不会再有谁能对你指手画脚。”
吴长生转头,望着少女的侧脸,“虽说你和本王那个侄子的命数挂钩,息息相关,荣辱与共,但是你也别太过恃宠而骄,不要让本王有出手的念头,
嗯,看在大骊江山和侄子吴当归的面子上,本王可以破例,给你两次找死的机会,刚好应了事不过三这句老话。”
少女蓦然发怒,先转身,再后退两步,狠狠盯着这位让她心生恐怖的大骊藩王,“我本来就不是人,你们却要以世人的规矩来约束我,到底是谁不讲道理?你们人的金科玉律,规矩方圆,关我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