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年间
西北泰城女子监狱,是关押重罪囚犯之所,高墙上拉着通电的铁丝网,狱警荷枪实弹,警戒森严,这里的女囚都是死刑犯人,隔几日便有女囚被拉出去枪决。
监狱里沉寂阴森的走廊,只有通风口的风扇缓慢地转动,搅动着潮湿阴冷的空气,突然,铁闸门一声响,撞击声令女囚犯心底发颤,凶神恶煞般的女狱卒严厉的声音响起,“024号,时辰到了。”
三伏天,关琼枝觉得脊背发寒,隔壁牢房铁门打开,厚重铁闸门发出的声音在空寂的走廊回荡,空气里弥漫可怖的气息,不久,走廊里传来铁镣拖在地面一下下拖沓声。
各牢房里的女囚都趴在牢房铁窗朝外看,一个年轻的女犯即将结束生命。
唯独关琼枝坐在牢房角落里不动,她闭上眼睛,耳边充斥着铁镣铐撞击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身边的姑娘胆小,吓得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另一个同牢房的黑皮肤的女人走回坐的地方,懒懒地说;“我们早晚有这一天,早死早托生。”
“我不想死,我家里人正在上诉。”
关琼枝睁开眼,默默地看着她身边的姑娘,这个姑娘年纪不大,想是这阵子吓坏了,夜里睡觉不安稳,这个姑娘叫阿香,出身小户人家,被地痞流氓霸占,不堪受辱,受人指使,在那个凶狠的男人茶水里下了药,她天真地以为是安眠药,他不折腾她,少遭点罪,谁知男人喝下去一命呜呼,出了人命案,她被判了死刑。
阿香抱着一线希望,盼着家里人能打赢官司,阿香家里不富裕,为了救她,家里的房子卖了。
“进到这里的人,没有活着出去的。”
黑女人不屑地说,她面相凶,一看不是善类,据她自己说是做小本生意,跟人争地盘,打死了人,这个监狱里的女囚,大多身上背着命案,
明知道早晚难逃一死,却无限期的等待,这滋味像凌迟,不如一刀给个痛快,折磨人的神经,摧毁人的意志。
黑女人斜眼看关琼枝,“哎,你是怎么进来的?”
关琼枝不知怎样回答,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同你一样。”
黑女人惊奇的目光打量关琼枝,这个刚关进来三天的姑娘,像一个女学生,柔柔弱弱,黑眸澄澈明亮,竟看不出还能杀人,兀自不信地问;“你也杀人了?”
关琼枝垂眸,摇摇头,似乎不愿意多说,黑女人明白了,“杀人未遂?”
看她没否认,也就是默认了,黑女人惋惜地说;“你可真冤。”
凑到她身边,盯着她,这脸皮白净,嫩得像水豆腐,能捏出水来,“可惜了,还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吧?”
黑女人神情暗昧,嘿嘿笑着,关琼枝脑子里倏忽闪过一个身影,清皎如月,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他大概是恨她的吧,也好,一切就要结束了,她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将来他娶妻生子,不知是否偶尔会想起她?
夜深了,万籁寂静,监狱走廊一盏吊灯,发出昏黄的光,通风口吹入的冷风,白炽灯摇晃着,忽明忽暗,阴森可怖似鬼魅,仿佛人间地狱。
监狱常年不见光阴暗,身下蒲草潮湿,躺在上面很不舒服,关琼枝睡不着,隔壁监牢偶尔传来女犯人咳嗽两声,回音不绝。
后半夜,关琼枝两只眼皮慢慢合上,这时,黑暗中,一双阴鸷的三角眼睁开,朝四周看看,各牢房的女囚已经熟睡,看守牢房的女狱卒也进入梦乡,黑女人适应牢房里的光线,看见离她两三米远的关琼枝,侧身躺着,弓着身,一动不动,气息清浅。
这个时辰人们都已进入深度睡眠,是下手的最佳时机,她舔了舔干裂脱皮的嘴唇,三角眼里射出阴狠的光,粗糙的手攥紧,又张了张,心道,小妞,你可别怪我,我为了活命。
她扫了一眼睡在关琼枝身边的阿香,阿香发出轻微的鼾声,她又警惕地透过铁栅栏门,朝走廊里望了望,侧耳细听,确定狱卒没在附近,她刚要起身动作,突然一声,“别碰我!”
黑女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阿香说梦话,虚惊一场。
她猫腰站起来,小心地挪到关琼枝跟前,瞄准猎物,随即一个饿虎扑食,把关琼枝压在身下。
一双骨节粗大的手,伸向身下女子的脖颈,铁牢窗口透过来微弱的光线,女子脖颈纤细柔白,脆弱像稍一用力便折断,黑女人咽了一口吐沫,这等金贵的小美人如果她是男人真就不舍得下手,可她是个女人,不喜欢长相好看的女人,娇滴滴的千金小姐,看她们不顺眼,表面清纯骨子里骚。货贱。人。
黑女人变态地兴奋,掐住姑娘的脖颈,双手用力勒紧,走廊灯光照在这张标致的小脸,一想到将要枯萎失去鲜活,黑女人莫名的快感。
突然,身下的姑娘睁开眼,黑暗中闪着凌厉的光,曲起腿,朝她狠狠地踹去,这一脚十足的力气,黑女人瞬间被踢飞出去,撞在墙上,年久失修的墙壁发出咕咚声响,震落灰土落在黑女人脸上身上。
黑女人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方才凶神恶煞此刻脸色煞白,翻着眼皮,半天方喘上一口气。
关琼枝一脚踢出,随之一跃而起,母狼一样扑过去,用膝盖压着黑女人,黑女人撞得胸腔闷疼,又被关琼枝膝盖顶着,胸骨像要折断一样,一动不能动弹,这回是黑女人脖颈上有一双手,纤细洁白却极其有力,卡得她喘不过气,她瞪着眼,到此刻都没回过神。
黑暗角落里,关琼枝低低的声音,“说,谁叫你害我的?”
黑女人憋着满脸通红,说不出话,关琼枝的手松了松,“不说我现在就掐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