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沐瑶被沈煜气的不轻,偏生沈煜溜得快,说完就跑,只把那个受了重刑的登徒子留在她眼前,横竖是打不到人了,她只得将怒气撒在这个混蛋的身上。
气势汹汹的苍沐瑶满身戾气,美艳的脸庞都无法让她看上去温和半分,她从牢房边上顺手抽了跟铁棍拿在手上,怒极反笑,“来,我的驸马,跟我说说是谁让你绑了我的?”
许是她变脸的模样太迅速,也可能是这铁棍给男人造成过诸多不愉快的回忆,在凉亭后颇为嚣张的流氓头子瑟缩在角落里,“小人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以为您只是个丫鬟,真的,我娘催我娶媳妇儿很久了,但是没人肯嫁给我啊,我只能去抢,抢就抢个漂亮的,大户人家的丫鬟都好看,所以……所以我才这么做的。”
“哦?”苍沐瑶挑高了尾音,明显不信,“那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谁给你的眼力劲儿?”
“您这身段一看就不一样啊,我长那么大什么女人没见过啊,是不是雏儿我都一眼能看出来,何况出生,诶呦!”流氓头子话没说完,便挨了一铁棍,苍沐瑶不知何时打开的牢门,已然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这女人如此大胆,敢带着钥匙和铁棍进来,流氓头子不是个认命的,当即奋力一跳试图从苍沐瑶的手上将铁棍抢下来,若是抢下来说不准他就能挟持公主逃出去!他什么不敢做,什么不敢说呢,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被围了便让公主答应做他的媳妇儿,只要做了驸马,他根本不用死,哈,这公主太蠢了。
笑容还未到达眼底,铁棍又当头落下,流氓头子半空跌落,整个人都是蒙的,她如何知道自己要跳?亦或者方才这一下本不是打的脑袋,而是面门?!这是要他死!
紧接着第二棍、第三棍……每一棍都用足了全力,对准了脑袋,人的脑子打晕了想反击便很困难,何况他还有手链脚链做禁锢,清醒的时候尚能一博,连着几棍子,他已经眼冒金星,浑身无力。
苍沐瑶瞧他瘫软在地,这才用脚踢了踢他,“还活着?再问你一遍谁让你绑了我的?”
男人已经无法思考了,满眼睛全是不知名的东西在乱晃,苍沐瑶的声音都是忽远忽近的,说话含含糊糊,“没……没人,我就是经过河岸,听到有人说这是两个逃家的大小姐,于是便起了贼心……”
这样的情况,他不可能撒谎了,苍沐瑶下的是死手,她不是旁人,还会担心他要不要做驸马呢,长公主如此恨他,要他性命天经地义,流氓头子求生欲旺盛,下意识便吐露真言。
“哼。”苍沐瑶冷哼一声,低下身子在此人耳旁轻声说了句话,而后果断的转身出了牢房。
怎么出来的,她自然怎么回去,大玉不愧是个聪明人,她不过一句病情反复,就知道要怎么做,三五不时的喊太医,终于在太医跑的第三回等到了再次装作小太监的苍沐瑶回来。
看见公主大玉两行清泪便落了下来,“公主殿下您别吓奴婢了啊,大牢是什么地方呀,哪是您这样的千金之躯去的呢?!”
苍沐瑶往后退了半步,没让大玉碰到自己的袖子,“别急着哭,先给我去拿点伤药来,我的手好疼啊。”
“什么?!”大玉立马一抹泪,“您哪儿受伤了?”
苍沐瑶顺从的由着她将自己的衣袖卷起,露出手上一大块青紫,“天哪!公主您这是怎么弄得啊!我去给您拿药,您先坐下。”
“呼。”苍沐瑶瞧她远去,才松了口气,大玉的念叨怕是这辈子都改不掉了,还好有苦肉计可以用一用,这伤看着严重,其实就是拿铁棍重击,用力太大,伤着了自己,她的皮肤细嫩,磕碰一下便是触目惊心的痕迹,但这一大片确实严重了些,也可见她当时下手多狠了。
有了手上的伤打岔,再追究公主擅自出宫的事儿,这气氛便不太对了,大玉还是很委屈,奈何公主殿下稳如泰山,转眼就熄灯歇息了,还道今日太累了,她多说半句,指定喊手疼,大玉一肚子的规劝之语憋回肚子,这公主殿下现在怎么如此狡猾?以前根本不这样啊!
隔日,长公主一封悔过书从长乐宫递出去递到圣人的桌上,苍沐瑶言辞恳切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她不该擅自让太子带自己出宫,不该枉顾自己的安慰,不该让父皇和母后担心,素白的布帛上,还有几处被水滴糊了的模样,这是含泪写下的悔过书?圣人本来也是心疼居多,这一瞧,还有什么气可以生?当即解了苍沐瑶的禁,只命她不得去弘文馆。
苍沐瑶领旨,弘文馆也没去,乖乖的往圣人的紫宸殿走了一圈,一是谢旨,二嘛……,“父皇,儿臣委屈,我听闻那登徒子在牢里话也不干净,儿臣要亲自审问他,自证清白!”
“胡闹,这人言行无状,若是在朝堂之上说些污言秽语,日后你的婚事如何是好?就算是镇远侯府,到底还是侯府,他们能要一个德行有亏的公主?”业元帝是个亲厚的圣人,要搁着个唯我独尊的,镇远侯府应下了就得娶,出什么幺蛾子都必须娶,他倒好,还怕人家拒婚。
“父皇!本就是沈煜他护卫不当,若不是他当时不在我身边,又怎么能让歹人有可乘之机,儿臣已经十分谨慎,害怕歹人所以衣服都跟小玉换了,万一真有贼人,人家定然盯着贵小姐去,哪能下手个丫鬟,您看,儿臣所做也没有错,不然我就要落水了啊!就儿臣这个身子,再落水怕是不肯好,父皇~儿臣受不得这个委屈,您不是总说要我别委屈自己嘛?现在正出了事儿,您就只管皇家的脸面了!”苍沐瑶哭丧了小脸,泪水就卡在眼眶里要落不落,她摇着圣人的衣袖,一派小女儿作风。
业元帝忽而想起了上一次女儿大病初愈也是这样来求自己的,这姿态根本没法子拒绝!“你,你站好了说话,什么样子!”
“父皇!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苍沐瑶重生一番才知道撒娇并不可耻,父皇从来都喜爱自己,偏生她上辈子要做什么端庄的公主,硬是断了这份亲情,明明是自己的亲爹,她不来撒娇,是准备把父爱让给谁使?
“你!”业元帝真是从没见过这样的苍沐瑶,偏生这张脸和先皇后几乎是一模一样,他亏欠先皇后众多,也深爱自己的女儿,这心里过不去,就是再你呀我呀的,也架不住她这么求,“行了行了,朕亲自提审他!”
“多谢父皇!”苍沐瑶破涕为笑,响亮的声音哪有一点悲伤的样子。
业元帝知道自己着了道也无可奈何,他笑着摇摇头,生气?没有,他居然还有些美滋滋,这个自小不操心的镇国长公主,其实是需要他这个父皇的,这身为父亲的使命感,让业元帝觉得自己有两米八,当下便让泰由去提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紫宸殿出去,迎面就遇上了周皇后,周皇后依然是笑语晏晏的模样,温和的好似一道春风,“听闻公主殿下解了禁足,这手脚倒快,怕是一接旨就跟着泰公公到父皇这来了?”
“是,谢旨自然要快。”苍沐瑶一点不扭捏,还颇为自得。
这小模样引得帝后二人皆笑了起来,业元帝顺口便说,“朕要去提审那个口出狂言的登徒子,皇后要一起来吗?”
“臣妾?”皇后惊讶的指着自己,“臣妾去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事关长公主的事,你是她嫡母,自然要管。”业元帝摆摆手,干脆的示意她跟上。周皇后也不再推辞,坠在了圣人的身后一同前往。
延英殿一切都准备就绪,当时抓了人的柳家家主柳不言一并到场,只等泰由去提了人来,苍沐瑶瞧着殿门颇有些期待,不知道柳尚书令听到一会儿此人将脏水往柳升桓身上泼会有怎样的反应,她就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地痞怎么可能一眼就知道她们的身份?说什么能够看出女人的身段,但地位不是他这个眼力能瞧出来的,定然是有人故意给了提示,那人说道是个书生的时候,苍沐瑶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了。
她可不认为柳升桓救了小玉是偶然,当时她以为是有人调虎离山,目的是她,可回来才知道小玉被人推下了水,所以自己才是被调离开山的虎,此人要一个救命之恩,又不伤及性命,对丫鬟却没这般估计了,是以处理的随意,她只需要用点脑子就很容易能够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儿,毕竟出门前她自己也打过这样的主意。
柳升桓为了娶她真是用尽了心思,可惜她领会不到半点深情,脑海里的记忆全是上辈子此人欺骗自己利用自己,若是这辈子形同陌路了,她也许只会全力守护自己的父兄,至多让他柳家身败名裂,可如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柳升桓一而再再而三的设计她,她想要他死,这般卑劣的人死不足惜,免得日后祸害大业江山。
等候的时间是漫长的,也是迅速的,泰由的脚步终于是近了,只是他身后为何没有别人了?苍沐瑶不解的向外张望。
只听泰由跪倒在殿中央,“启禀陛下,犯人刘莽畏罪自杀,已经死了。”
“唰”的一声,苍沐瑶手里的念珠落地,她猛然站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