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仙茅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是在检讨我先前的手术方案,如果那个时候我就直接使用小肠外置造口,她生存的的几率应该至少有三成以上,不过,在我接手的时候,她的腹腔感染已经非常严重,危及到身体多处脏器。〔((她本来就是一个很危重的病人,治不好也在情理之中,我只是在反省,我以后给别人做手术,需要更加审慎。”
韩雪娥说:“你给自己的要求也太高了,在当时的情况下,没办法仔细考虑周全,而且你也说了这是你第一例治疗这么危重的,腹腔感染病人,没有先例可循,所以也怪不到你的,你不要太过自责,再或许老天也开眼,还就让她活过来了呢。”
杨仙茅摇摇头苦笑。没有在说话。
杨仙茅的担心很快得到了证实,五天以后,朱夫人死于全身性严重感染。
得知朱夫人死了之后,杨明德夫妇原本对朱氏夫妻还是很恼怒的,可是,现在他们夫妻惨死,家财被一把火烧光了,反倒多少有些同情,得到这个消息之后,都叹气了半天。
杨仙茅这几天心情都不好,倒不是因为朱夫人的事,还是因为这次失败的手术。
他现自己不管解剖多少尸体,在尸体上做了多少相关手术,练习手法,但是临床经验这种缺失,是尸体解剖和尸体身上所做的锻炼所学不来的,必须要大量的经历各种病案,才能真正提升自己的手术技能和应变各种复杂病情的经验。
这件事是之后,他找韩神医好好谈了一次,达成了一个对双方都有好处的行,那就是一旦韩神医现需要手术治疗的病人,无法用普通汤药治好的,特别是严重的内伤,就建议病人家属将病人转送到杨家的回春堂来治疗,如果病人不同意,但是愿意接受手术也可以,杨仙茅会赶来会诊。在韩氏医馆给病人做手术。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几位病人的救治,同时也增加了杨仙茅实施手术的机会。
因为韩神医毕竟有神医二字作支撑,在他这儿就诊的病人当然比杨仙茅的回春堂多得多原,别人对神医的话也要信任得多。杨仙茅告诉他们要做手术,他们未必敢接受,但如果是韩神医,这么建议的话,他们往往会听。
…………
杨仙茅儿时的伙伴铁蛋这些日子可忙坏了。
宣州遭遇了百年难遇的洪涝灾害,死了不少人,大量的良田被冲毁,虽然大宋皇帝下旨开仓赈放粮赈灾,但是对于数量众多的灾民来说还是杯水车薪的,很多灾民流离失所,忍饥挨饿,死于非命。
宣州城里的灾民不计其数,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每日都有倒闭街头的灾民和乞丐,少则数人,多着数十人,每天作为仵作学徒的铁蛋,都要跟着师父拉着板车,满街的去收埋这些无人认领的尸体。
这天早上,铁蛋跟几个师兄弟分片区各个街道收尸,他因为力气比较大,所以一个人拉了一辆板车,沿着一条街道往前走,看看倒毙在路边的人,就要上去查看一下,如果确定已经死了,而家人又无钱或者无力收买的,于是他就将尸体搬上板车,运去城外乱坟岗安葬。
这种收尸的工作是非常有必要的,如果尸体任其腐烂,会传播瘟疫,一旦造成大面积瘟疫流行,城里不知要死多少人了,所以他们知道肩上责任重大,每每不敢耽搁,只要得到消息,那要连夜都要去收尸的,若是没有人禀报,他们也要每天到街上去巡查,主动去寻找倒毙后无人收埋的尸体。
这天早上,杨仙茅拉着板车沿着一条街往前走。天上下着雨,时大时小。他带着个斗笠,穿了件蓑衣,板车上已经放了两具尸体了,他要一直走到街道的尽头,把沿途遇到的确定无人收埋的尸搬到车上,然后再把尸体拉出城去掩埋。
连日的暴雨并没有停歇的意思,已经使得城里不少地方有了积水。而他走的这条街,地势又比较低洼,所以积水已经漫到了小腿肚子,水里漂着肮脏的东西,弥漫着一种恶臭。
但是,铁蛋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工作环境。他拖着板车,慢慢往前走着,眼睛东瞧西看。突然,他听到从一条小巷传来了女子的哭泣声。这种哭泣声一般都会提示说有灾民病死了,或者是快死了。于是拖着板车走到了小巷口往里一瞧。只见小巷高出水面的石板上,直挺挺躺着一具干瘦的中年人的尸。
铁蛋已经学会从人的姿势判断这人究竟是死人还是病危没死。他看见这中年人怪异的姿势,便断定他已经死了,而且至少死了一晚上了,因为尸体都已经僵硬了。
在尸体旁边,坐着一个中年妇人,目光呆滞望着水面飘过的垃圾。而尸旁边,则蹲坐着一个年轻的少女和两个半大的小孩,正抚尸哭泣。
铁蛋将架子车放好,走过去说道:“是不是人已经死了?要不要帮忙运到城外乱坟岗去安葬?我是衙门的仵作。”随后铁蛋掏出了腰里的仵作腰牌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