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在前面给她领着路,她亦步亦趋的在后面随着,议事地在前线,北宫煜需要近距离观察战况,虽然目前两军尚处在僵持状态,谁也不愿先打破这暂时的平衡,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方想耗着哪方。
人还未到,半路遇到无席又以北宫煜正在商量要事不得打扰而给遣回了帐营,可是一想到百无聊赖的呆在帐营中就难受的紧,便又到处瞎逛着,不知不觉竟来到离战火处颇近的一个据点。
北宫煜议事的地方离这处并不远,她只打算等他将事情处理完,然后好好问问他一些事情,可是在这里站着,隔着重重沙袋堆积起来的小堡垒,透过弥漫天际的尘沙硝烟望过去,是一望无际的烽火,地上本该春生的草地在炽热的高温下枯萎。
提着步子越往前走的地方越是莫名的心悸,身后本一直随着的小士兵终于上前来拦住了她,“娘娘,前面是战地,您不能再往前了。”
她顿住了脚,即使她从没加过真正的战场,也知道就算目前打起来了,也断然打不到她的面前,可一颗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跳着。
她一向对这些战事不在意也不感兴趣,此时还是忍不住问,“这场战事持续了多久了?”
士兵一下没反应过来,“快两个月了。”
“不,我是问我国与越国之间打了多久。”
“这几年小打小闹是常有的,其实也不止越国,就连朝阳国与我国边境也时常会有一些交手。”
士兵毕恭毕敬的回答,夏筱筱微末应了一声嗯,士兵小心的看了她一眼,又退到了她的身后去,夏筱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看着远方的天际,有些微微发怔。
一场几年前就有矛盾的国与国之间的争斗,早不开始晚不开始,偏偏也选在了这个时候……
不知道就这样站了多久,直到那硝烟的味道熏得她有些难受,“回去吧。”
说完转身就往营帐的方向走回去,也不知道北宫煜议的到底是什么谋略,这么半天也没有一点要出来的意思。
身后突然一声巨响,夏筱筱才迈出的步子顿在原地,条件反射般的扭头看去……
身后遥远本沉寂的天际在一刹那间被一片火光染红,一朵巨大的蘑菇云仿佛在天际绽放开来,像是浸着鲜红的血,双瞳狠狠缩起,红色硝烟后如雨幕般落下的箭翎带着火光正朝这边飞速袭来!
“娘娘小心!”
夏筱筱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箭刃朝自己射来,身子却挪不动一分,亦或是已经来不及了,不过眨眼如雨幕般的箭矢纷纷落到眼前……
泽铱!
眼前一阵恍惚,她似又听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箭翎的雨幕,火光蔓延的尘烟……
“不好!是越国突袭!”
“快通知皇上!”
“来人!护住娘娘!”
像是突然间全都乱成了一锅糊粥,夏筱筱明显感到腹下一阵剧痛,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眼前突然画面转换,那些士兵的声音渐渐消失,又突然变了个陌生的声音从心底传出,“泽铱快撤!他的兵马过来了!”
她抬头,再看到的已是另一番景象……
同样的战场,千军万马的战场,可又不像是她方才看到的地方,又如身临其境,带着枪的,带着刀的,带着剑的,马蹄飒踏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浑身上下被剧痛贯穿着,她又听见那个声音不停的在催促着她,“快走,快走,快走……”
头上像是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下,鲜红色滴到微长的睫毛上,一下一下,又顺着眼角流淌而下,沉重得快睁不开眼,脑中已全然没了意识,快走,走去哪?往哪里走?又……为什么要走?
烽火狼烟的战场上,却似有孩子的哭声,阵阵啜泣,莫名的,抬起沉重的眼帘朝那一个方向看去,带着夕阳落下的光,和耀眼的火光混杂在一起,烟幕后有个身影正朝她走来……
火,延绵不尽的火,仿佛从脚下一直燃烧到视线所不能及处,厚重的浓烟熏得她睁不开眼,只是下意识的咳嗽,周围的高温已经将她灼伤,心底却是难得的一片平静。
她知道她只是在做梦。
不再是战场,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火海,空气中弥漫着的不是血腥味,而是淡淡的梅花香,也怪,这么大的火,这么浓厚的烟,她还能闻得到寒冬的梅花香味……可是,也只有这一点……
帐营中。
一片沉寂,陆无痕垂首淡淡的瞥了一眼,一名将士正颤颤的跪在一墨衣男子脚边提心吊胆的禀报着战况,“皇上,燕雁行从侧翼领着兵绕过了我军视线奇袭了过来,好在朝阳国的援兵及时赶到,我军并未有太大的伤亡。”
说完,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只觉浑身像是被这长时间的沉寂压抑得血液不畅。
北宫煜正沉着一张快滴出墨的脸负手站在床榻前,眼中已是一片阴霾的盯着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不发一语,眼中的寒芒却是越来越甚。
“伤得怎么样。”
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将士的话,他径直走到床榻前,视线落到夏筱筱腹上层层缠绕着绷带的位置,目光再次沉了下去。
“回皇上,虽然没有伤中要害,但……”
陆无痕正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回答,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微末的呻吟,虽不大声,但在本有几分压抑的帐营内足以让正站在床前的人听清楚,北宫煜一个箭步上前,视线落在苍白的脸上,语气是不难听出的担忧,“夏筱筱?”
陆无痕理所当然的被挤到一边去了,扯扯嘴角站到一旁,正好看见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