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拿公主当车夫的皇长孙在心里抽打了一回,阿元就见忠靖侯府突然中门大开,里头簇拥着走出了一位老者来,这老头儿正是太子妃之父忠靖侯,后头还有侯府的女眷。长辈面前,阿元也不好失礼,只含笑与忠靖侯应酬了几句,叫众人迎入了侯府之中。
因五皇子与皇长孙都在,众人就在正堂的花厅中坐下,才坐下阿元就觉得这众人的气息不对,面上有阴郁之色,只是到底与自己关系不大,只做不见,侧身与忠靖侯笑道,“这次来,不过是帮阿腾接媳妇儿来了,不请上门,侯爷不要怪我失礼。”
她话音刚落,与凤腾坐在一处的一个美貌端庄,十分亲近的少女就笑起来,虽然已是妇人打扮,却还带着几分稚气。
这就是皇长孙的媳妇儿了。
“殿下驾临,府上蓬荜生辉,咱们欢喜还来不及,何来见怪之说?”忠靖侯是个很精明的人,不过精明的人今儿也阴沟翻船,脸上带着几分怒意,却还是对阿元温和地说道。
“阿慧还与我说,殿下如今越发和气了。”说这话的,就是城阳伯府二奶奶阿慧的母亲了。
“瞧您说的,我与阿慧什么交情呢?”阿元笑了,顿了顿,冲着凤腾使了一个眼色。
凤腾本就是为了占占阿元的便宜,眼下就与忠靖侯笑道,“外公若是无事,我们先走?”
“茶还没喝一口,就这么急?”忠靖侯哼了一声,颇有外祖父的威严,使人上了茶水点心,这才笑道,“这可不是贵客上门时的规矩。”说完了,就起身与阿元及五皇子笑道,“二位殿下稍坐,前头臣还有些家务事,待了了,再与二位殿下说话。”说完,见女眷们脸上都有些不安,目中微微发沉地走了。
他这一走,阿慧的母亲,忠靖侯府的世子夫人就叹了一声。
“外公想要如何呢?”凤腾点着桌面,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究竟在问些什么,世子夫人心里有数,为难地看了凤腾一眼,她便低声道,“父亲说了,既然已经娶妻,不管是私奔还是如何,总是做下了事情来,自然应该承担。”她顿了顿,又道,“尚书府上的这门亲不错,不过可惜了,成不了了,父亲的意思是,既然不过是彼此有意,没有定准,哪一日便亲上门去,给闵尚书赔罪,说说这经过,说一句无缘也就罢了。”
若是还想着隐瞒着成亲什么的,那就真是在结仇了。
能混到直隶总督,回京又混入内阁的存在,那能是善主?别看笑眯眯的挺二,吃人只怕都不吐骨头。
说起了这个,世子夫人也有些抱怨,与凤腾诉苦道,“咱们府里头,邀天之幸,出了殿下与太子妃,何等战战兢兢,不敢叫两位殿下在宫中难做,这旁支却这样败坏,简直叫人心冷。”忠靖侯府这些年越发地低调了,盖因太子妃与皇长孙的前程,后头有这样的人扯后腿,还振振有词,怎能不叫人心中怨恨?
“外公处置得极公道。”凤腾忖思了片刻,便微微颔首。
此时将罪状都揽在自己的身上,虽然有些不好看,可是却也会叫尚书府不致怨恨,也能再与定国公府有了联络,这也算是一桩不错的姻缘了。
“只是我瞧着婶子是不愿意的。”世子夫人就为难地说道。
她口中的婶子,只怕就是渣男的亲娘了,阿元心中有了些想法,却并不多开口,果然就见凤腾面上有了怒气,拍案道,“停妻另娶,难道她还有功了么?!”
“不都说奔者为妾,”世子夫人就叹气道,“婶子的意思,商户出身的女子,做个妾很有体面了,怎么能做妻子?”
“定国公府世子夫人也是商户女!”凤腾气得眼珠子都红了,拍着桌子恨道,“那小子呢?怎么说?!”他嘴里的那小子年纪也不小了,按理说凤腾还得管他叫一声表舅,不过这表舅实在恶心,凤腾叫一声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此时只冷笑道,“无情无义的东西!他不会打着娥皇女英的主意吧?!”
不过这回还真看错渣男了。
“堂弟的意思,”世子夫人看着气得不轻的皇长孙,低声道,“从前那个,出身低微,见识浅薄,眼皮子也浅,看着就是个商户出身的低贱女子,如今没有什么情分了,是不想要的了。”况这堂弟曾远远地见过闵尚书的外甥女儿一回,立时就被那婀娜的姿态迷住了,竟有些失魂落魄的,只说这才是自己理想中的妻子,哪里记得旧人呢?方才还在女眷面前嚷嚷什么“年轻不懂事,被迷惑了什么的呢。”
“私奔的时候,他怎么没看出这么多的毛病来?”阿元就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这次的事儿一出,忠靖侯府算是丢了大人,世子夫人脸上通红,低声道,“是家教不严之过。”
话音未落,却听见外头又有客上门,待有人出去询问,竟就是闵尚书亲自前来。
想到逗儿尚书,阿元低头默默地给这府上点了一根蜡。
别看闵尚书看着二,这样能屈能伸的人,本身就不该是善主。看着和气,那是被叫人戳在底线上,不然试试!不咬死你才怪!
前头震怒的忠靖侯知道这家伙上门,也觉得微微一怔,见到自己的脚下,还有个年纪不小的妇人抱着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哭得什么似的,只觉得厌恶透了,上前就把这青年踢起来了,骂道,“你做的好事!”
“大哥!”这妇人就哭道,“不管如何,您要给你侄儿做主啊!”
“这样的人,我就应该看着他去死!”见这青年一脸灰败地站在自己的面前,忠靖侯什么都不想说了,冷冷地说道,“我告诉你,尚书府确实强势,可是国公府也不是好惹的!你伯父我也才是个侯!”见这青年哆哆嗦嗦一脸不堪,他一指那妇人,冷笑道,“忠靖侯府之中,怎么出了你们这样的东西!家中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别跟我说别的,若是你还想结尚书府这门亲……”
“大哥,这孩子好容易喜欢上一个姑娘……”这妇人见忠靖侯的语气有松动,眼睛顿时就亮了,口中还说道,“定国公府又如何?他们家那世子夫人就是个商户女,定国公夫人竟当成宝贝满京城带着走动,这在京中都成了大笑话!难道,咱们府中也要受这样侮辱么?!”
“早你们做什么去了!”
“情不自禁……”这青年小声说道。
忠靖侯一口唾在他的脸上,骂道,“禁你老母!”见这母子都惊呆了,这才是侯爷本来面目的老头儿也懒得再装什么文雅,唾沫星子直喷道,“两条路!要么娶了你之前的女人,要么,你还跟尚书府连亲,只是日后,你再也不是忠靖侯府一脉!”言下之意,就是要将这母子两个从族谱上划去,从此万事,都与忠靖侯府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