妫颐一怔:“怎讲?”
齐翚道:“我听闻玄女入王宫后,一夜之间,容貌大变,似从前曾以异物易容,故我初次与她相见之时,她容貌平平,如今世子所见之貌,才是玄女真容。”
妫颐呆住了,忽回过神,目中光芒大盛:“如此说来,我于秋狝所见的那位玄女,她……她便是当今周室王姬?”
齐翚道:“王子跃未到之前,翚不敢断言,但十有八,九,应当便是如此了。”
妫颐心情激荡不已。
秋狝之时,黄昏溪边偶然一面,那一抹倩影便令他萦绕于心,再难忘记。此后他也试图与她接近,但那次借着送鹿和她近距离见了一面过后,他便再也寻不到合适的机会靠近于她了。
原本他想过,倘若她不得宠于庚敖,那么等到合适的机会,他可开口要她,条件由庚敖提出便是,只要他能办到,必定应允。但是秋狝结束,大军拔营回归的那日,庚敖王驾不随大队,单独去往浠邑,原因似是她染了风寒,他要携她去往城中养病。
那一刻,他便明白了,她不但是庚敖的宠姬,而且,庚敖对她的宠爱还非同寻常,至少目前看来,想从庚敖手里得到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只是,越得不到的,或许越是叫人难以忘怀。
那个名为玄的医女,对于妫颐来说,便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他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极有可能就是王姬,这怎不叫他心情激荡,难以自抑?
他忽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看向齐翚:“倘若她是王姬,到时庚敖若是不放,乃至将她隐匿,则如何是好?”
齐翚道:“世子所言,不无道理。好在庚敖至今分毫不知玄女身份,王子跃亦恐夜长梦多,正日夜兼程而来,到时我为扈从,与王子跃一道面见庚敖,人证物证齐下,庚敖纵再多不愿,也断无私扣周室王姬的理由。”
妫颐起身,对齐翚恭敬地行了一礼:“听夜邑君一言,茅塞顿开。颐在此再表心迹,倘日后得偿所愿,必倾尽全力,助君复国!”
……
有人失,有人便以为得。
伯伊夫人得知庚敖婉拒联姻的消息之后,喜出望外。
不止她喜出望外,她的父亲伊贯、宗族,以及周季等人,也都是如此。
原本以为穆晋联姻已是板上钉钉,没想到临了事情变卦,公子颐被客客气气地送走。
既然不娶晋公女了,那么伯伊夫人的妹妹妱,显然就是庚敖接下来要考虑的君夫人人选了。
莫说伯伊夫人这些人在等待,就连宰夫买也按捺不住,这日求见庚敖,问及此事。
令人意外的是,庚敖却并似乎无此意,宰夫买加以催促之时,他竟搬出周礼“男三十而娶”之言,称此事日后再议。
宰夫买这下不愿了。
如今各国诸侯,是有大龄而妻位空悬者。譬如前代齐侯,为向周王求娶年幼王姬,硬是等到王姬行了及笄之礼,自己也老大不小了,才行婚姻之事。
但前提是,齐侯当时已经夫人众多,子嗣满堂。
庚敖如今非但没有子嗣,后宫有分位的姬妾,也就卢姬一人,何况,宰夫买也听闻,卢姬似失宠,久未侍于王寝。
宰夫买欲再进言,庚敖已面露不耐,以身体不适为由,转身而去。
他秋狝归来后,有一段时日,说话不便,于群臣议事之时,只听不言,若有话说,便以手书示人,据说君上口舌受伤,以致于饮食难以下咽,至于为何受伤,那就无人知晓,各种说法都有了。
宰夫买望着他的背影,喊道:“君上,汝拒晋公女在先,又不议我穆国贵女,买实是不解,君上到底欲立何人为君夫人?”
庚敖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加快离去。
他回到高室,有些心浮气躁,独自出神之时,寺人余入内,说伯伊夫人来了,欲见君上。
庚敖眉头微微一动,道:“请夫人至东序,孤稍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