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鹫王爷派女儿送来一碗清水,又不肯表明意图,引起了李桃歌胡乱猜忌,他问道:“云帅,王爷究竟想干嘛,送清水来,是想告诉圣人,你们两人之间清清白白吗?”
张燕云端起瓷碗,晃了晃,水波荡漾,询问道:“这是何物?”
李桃歌弄不清楚其中玄机,只好如实答道:“水。”
张燕云忽然将瓷碗翻转,清水泼洒,落入草地,再次问道:“现在呢?”
李桃歌望着和清水和黄土交融,拿捏不准道:“泥?”
张燕云自信笑道:“萝鹫王爷是想告诉我,有圣人捧着,我是一汪清水,如果和其他朋党蝇营狗苟,会变成一滩烂泥。萝鹫王爷是聪明人,同样只忠于圣人,觉得我张燕云胜仗打得多了,未免会心浮气躁,恃宠而骄,跑来敲打敲打,倒是符合绥王一贯作派。”
原来如此。
李桃歌苦笑道:“大人物之间打交道,向来这么神秘啊?逢人只说半句,剩下要靠臆想,他们就不怕会错了意,引发误会吗?”
张燕云含笑道:“武力可以让你摇身一变,成为四品武将,但是若想再进一步,靠的是八面玲珑,大宁的聪明人太多了,能跻身到最顶级那一层,哪个不是成了妖的人精?所以你说的那种误会,根本不会存在。”
李桃歌惊讶道:“云帅也是成了妖的人精?”
张燕云瞪了他一眼,“伤势才好没多久,皮痒痒了?”
李桃歌嘿嘿傻乐,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
“派萝芽郡主前来送水,或许还有一层含义。”巫马乐插口道。
“说来听听。”张燕云挑眉道。
“相亲。”巫马乐意味深长道。
张燕云吹了声口哨,眉飞色舞,显然对郡主兴趣盎然。
巫马乐笑道:“你未婚,她未嫁,年纪相差仿佛,怎么看都像是来相亲。虽说你家世稍差,但也是八大家族子弟,相比之下似乎差不太多,再说一入皇城,你可不止是三品武将,或许能和萝鹫一样,成为封疆一域的异姓王,到了那时,谁高谁低还不一定。传闻萝芽郡主是萝鹫王爷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若不是大宁不许出现女子为王,极有可能让她世袭罔替,如此娇贵的女儿,怎会顶着风沙,不远百里跑来送碗水?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萝芽想要亲自挑选丈夫。”
张燕云狐疑道:“相亲何必卖关子,草原儿女,向来敢爱敢恨,她为何不表明来意呢?”
巫马乐嗤笑道:“说句不好听的实话,没看上你。”
见到张燕云瞬间垮下脸,李桃歌憋笑险些憋出内伤。
巫马乐再次给伤口撒了把盐,“那丫头起初紧盯着你不放,过了没多久,视线转移到李桃歌身上,似乎对他颇有兴致,作为旁观者,我看的清清楚楚。”
张燕云揪住抢了自己风头的少年袍领,咬牙切齿道:“比姿色,比气质,比聪慧,本帅哪点不如你?!娘的,竟然被一个郡主给嫌弃了,草地里长出的野蛮丫头,丝毫不懂欣赏,调头,抄了绥王府!”
气话归气话,谁都没当一回事。
巫马乐放肆笑道:“萝芽公主在草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样显赫家世养出来的宝贝,多半性格骄横,爱美人不爱英雄,也在情理之中。”
张燕云踹了脚车轱辘,忿忿道:“保宁都护府果然讨厌,没一个人瞧着顺眼,赶紧走,要不然本帅可就出刀杀人了。”
这片草原东西宽,南北窄,横跨需要纵马驰骋一个月,径直穿过仅需三天,在张燕云催促中,短短一天半,十八骑全员离开草原。
又经过几座城,来到昆原关,李桃歌清晰记得六品守关郎杜兴,不仅为难百姓,对刑部官差都不放在眼中,时过境迁,一个个用来盛放铜板的木箱消失不见,守关士卒也都脑袋低垂,恭敬相迎燕云十八骑入关。
五个人的刑部官差,他们百般刁难。
二万有余的大军,他们敬若神明。
这就是有兵有权的好处。
入了关,天色阴暗,淅淅沥沥下起了春雨,道路变得泥泞难行,大军放缓速度。
张燕云在东疆待的日子较长,习惯了晦暗阴霾的天气,撑了把纸伞,斜坐在马车旁,夹杂着雨水的南风吸入口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张燕云问道:“小桃子,你走过这条路,还有多久到达皇城?”
李桃歌名字比较拗口,喊起来觉得生分,打探出他在镇魂关的绰号,张燕云也随波逐流,一口一个桃子喊的腻乎,越喊越上瘾。
李桃歌细细算了一下,答道:“当时戴着枷锁,走了十几天,快马行进的话,十个时辰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