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十八骑浩荡东行。
出了碎叶城,便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此时已值初春,冰雪并未消融,一片片白色镶嵌在黄色戈壁,是文人墨客喜欢的边塞风情。
除了景色,这里最负盛名的便是马贼,百里一窝,横行霸道。安西都护府曾多次出兵围剿,可这些马贼狡猾的很,遇到兵多将广就跑,遇到势单力薄就杀,仗着弓马娴熟,将府兵玩弄于股掌之间。
几百年来,马贼像是野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来到一处山石嶙峋的地界,柳宗望策马来到马车旁边,低声道:“云帅,山头有队马贼盯着咱们,除掉还是置之不理?”
几个时辰颠簸,张燕云闷在车内未曾露面,随着金铃清脆响起,大军缓缓停驻,张燕云走下车,紧了紧雪白貂裘,抬头望向山谷之上,一排排人头攒动,约莫有三四百人,张燕云意兴阑珊道:“看来咱们十八骑的威名还没传到安西,一堆蠢贼都敢挑衅,喜欢看,那就看个够,去把他们剿了,首领要活的,带来见我。”
“是。”柳宗望抱拳离去。
张燕云蹲下身,从雪地里揉出雪球,奋力一丢,正中李桃歌脑袋,后者挠挠头,看着满脸坏笑的张燕云,不明所以。
“坐了那么久,正好出来活动活动筋骨,来打个赌,多久能将马贼剿灭。”张燕云叉着腰嬉笑道。
“两炷香?”李桃歌不确定道。
“来人,传我帅令,让他们悠着点儿,三炷香之后,再将马贼剿灭。”张燕云坏笑道。
李桃歌委屈道:“云帅,你在耍赖。”
张燕云淡淡笑道:“不是我在耍赖,而是我在学习安西大都护,养寇自重懂吗?马贼一天不灭,郭熙大都护位置就更加稳固,倘若把马贼全都剿灭,朝廷就不会拨响剿贼,他只能去喝西北风。边军这些事没少干,一不小心把贼都给杀了,就让士卒去冒充山贼盗匪,张牙舞爪吓唬一番,扭过头冲朝廷要钱要粮,所以你觉得是我赖皮,还是他们更无赖?”
好像没啥差别。
李桃歌暗自嘀咕,轻声道:“你对我说这些,是为了传话给我爹?”
跟在张燕云身边久了,学了不少本事,枪法日益精进,心思更加剔透,张燕云的一言一行都饱含深意,从来不干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大宁右相久居高位,这边疆和他想的不一样,有亲儿子口口相传,比我这个外人磨破嘴皮子好使。”张燕云笑道:“你赌输了,别忘了赌注是十两银子。”
囊中羞涩的少年苦着脸道:“我没钱。”
“快要发军饷了,你的月银正好十两。”张燕云贼兮兮笑道。
十两?!
李桃歌惊的说不出话。
镇魂关出生入死,一年不过十两,在张燕云左右逍遥快活,一年竟然百两,要知道七八品官员的一年俸银,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