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讲,薛礼反倒不劝了,爽快地应道,“那好,薛礼知无不言。”
李元婴暗道,“马王猜对了,他这是真想撂挑子,拿看家的本领也不是好的了。”王爷问道,“想要箭射的精,要练什么?”
薛礼道,“要练目力、膂力,然后才是准头,准头练过了还要练反应,要熟能生巧,要能在间不容发中举弓便射。不过几者相铺相成,互为影响,缺一不可。”
李元婴道,“目力如何练?”
薛礼道,“方法多的是,有人练的是‘明’,不论目标多远多小,在他看起来都如几步外的靶心,射起来自会准。有人练的是‘随’,看动如看静,只要盯上了便跑不掉。有人练的是‘大’,看目标如视锅盖,射起来当然好中。但你眼睛若迎风流泪可不行,眼前沙尘飞着,刀尖晃着,你也得睁着眼一眨不眨。”
“那还是练大好,薛将军可肯告诉本王练大的方法么?”
“薛礼先已说过了,定会知无不言。不过这个练大的方法可不是薛礼所长,我只知一二。王爷,不如你去求一求辽州李弥都督吧,请他教你。”
李元婴道,“能得仁贵之一二足够我用了,让我去辽州那得跑多远啊。”
薛礼碰上滚刀肉了,他笑了笑,说道,“练大,可找一扇高梁竿做的黄色锅盖,将中间掏空了穿绳挂在树上,再于锅盖边缘内任意一处,以红漆点上一点。每日太阳初升时,你要去树下,让日光透过锅盖中间的孔洞射过来,而你迎着日光去看锅盖上的红点,要目不错睛盯上一个时辰,天天如些。一个月后等你眼睛不惧日射、不论锅盖如何晃动,都能看清楚那只红点时,再由五十步远退后二十步,依着前法再去练一个月,然后你再退二十步再练一个月,直至站在百步开外仍能看清那个红漆点时,便练成了。”
李元婴叹道,“难道李弥便是这样练的?”
薛礼道,“王爷可去问李都督啊。”
福王道,“总该还有些绝窍吧。”
薛礼道,“自然是有绝窍。学箭若不修德,只知私利不知家国公义,薛某敢断言,哪怕她照猫画虎的学一辈子,哪怕获利非凡,也难成大器。”
李元婴大窘,仿佛薛礼是在说他似的,王爷忙道,“其实不论习文,还是练武,各技皆同此理啊,但单对射箭来说,又为何呢?”
薛礼道,“因为在危难关头,生死悬于一线,泰山将崩于前,他心跳如狂神志会乱,目力会散,有力使不出,手腕子也会发僵。”
李元婴道,“这么难学,本王可学不到薛将军这个层次了!”
他狡诘地一笑,对薛礼道,“再说金徽陛下和德妃已从盈隆宫到了长安,哪里的战场还用得着孤王上阵呢。”
薛礼问,“王爷你怎么知道他们来了,不是诳薛某呢吧。”
李元婴,“孤王正是和他们一路前来的。”
……
大明宫,许魏安匆匆赶来,将这个消息回禀给武皇后时,武皇后内心的惊诧无与伦比,“你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
许魏安道,“回娘娘,是小臣派去的眼线在薛将军府外听说的,他见到了福王李元婴去薛府拜访,还听薛府买菜的下人们讲,盈隆宫马王和四王妃正在路上,人已快到长安了!”
李治正和魏国夫人贺兰氏腻在一起,门外忽报,“陛下,皇后求见。”
李治倒没觉出什么来,但魏国夫人轻轻嗤了一声,“我的姨母何时变的这么有规矩了,还知道我在陛下这里不方便!”
武媚娘的确有些反常,还知道通报了,李治对贺兰氏道,“你先避一避她,朕想可能是有什么事了。”
“不嘛陛下,我凭什么让着她,她无事还硬闯,有急事更不必通报了。”
武媚娘实在等不及,只好匆匆走进来,她看到贺兰氏坐在皇帝身边,嘟着嘴,斜仰着头看她,毫不示弱的样子。
武媚娘道,“小丫,你先回避回避,盈隆宫要来人了。”
只听了这一句,李治便立刻示意贺兰氏离开。
贺兰氏不信,边走边嘟哝,“真的假的,要见陛下也不必找这个说辞。”
魏国夫人离开后,李治在武媚娘的脸上盯着看,分辩她话里的真假,如果是假的,那她必然要马上对自己说贺兰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