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忽降。
哗啦啦砸落的剧烈声响,让寒瑟一下惊醒。未等汪筱沁有什么反应,他竟先一步站起,踉跄的后退两步。
他唇上还沾着几丝她唇上的血,可为什么之间刚才还若无法放弃她的男子,此刻脸色苍白的只剩拒绝和惊惶?
抿了一丝嘲笑在心底,汪筱沁抬眼看着他,笑问:“陛下,这和一团烂肉亲昵的滋味,当真是令您作呕吧?”
寒瑟张了张嘴,却没有吐出半个解释,只是垂下头将她抱起为她合了衣服道:“雨大了,回屋里吧。”说罢,也不管汪筱沁冷漠的拒绝表情,将她裹紧埋在胸口,怕雨淋了她一般,将她送进屋内。
直到将汪筱沁安顿好,默默从房间内退出,寒瑟才抬头望着天边的雨如深宫帘帏,遮去繁华,一年萧瑟甚一年。
亭内的画,还沾染着笔墨的潮湿。唇上还伴着她血肉的味道,不是她以为的恶心和恐怖,反是让他竟想完全沉沦进去永远不要离开的蛊惑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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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二日。
左臂上未见腐烂的死肉,突兀地显出那一条黑色小蛟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看见寒瑟那样的模样,心里愈加不平。忽如窗外阑珊的夜,和这一直不见停的秋雨,徒惹人心慌。
“沁。”
“怎么?”
“闭上眼睛。”
未等她有所反应,眼睛上便遮了他的手,暖暖的。被他一步一步向外引着。身后是他的怀,黑暗之中,步步挪到门前。
眼睛上的手慢慢放下,却骤然被入眼的情景扎得有些疼痛。明明该是阑珊渐浓的深夜,此刻,却明亮的之如九天之琼楼。
汪筱沁愣愣的看着从来冷清只剩冷玉的宫殿,此刻,被过分的光芒映衬得之如夏昼之初降。十步一楼间,悬挂着一盏接着一盏的花灯,步步连绵,一直蜿蜒进整个宫殿的尽头,而那令人心厌的秋雨,此景下只将这灯烛映衬得更加迷离扑娑。只有一池残荷的湖上,却妖妖的绽了满池的青菡,不切真实的有些可怕。
那青菡在雨里,淡淡的散发着朦胧的光辉,仿是三千珠翠一瞬间只集在了此处,掩映着这整个忽然明亮起的宫殿里,让她顿时不知所措。
“……你?”满心的疑惑,却在侧过脸看见寒瑟低首轻笑的表情之时,堵了完全。
“我知你喜这荷,便施了小术,只待得这雨降,我便能为你放这满池青荷。你可喜欢?这花灯。。你可还记得那几日,我们在路上。。你痴迷此物久不肯离开,我厌烦不为你寻得一盏。。今日,为你寻了三千锦灯照,那锦灯灯芯是湫冥珠,据说三千年不灭……算是补偿先前的疏忽……沁,你想要得,我必一件一件为你找得完全。”他如是沉静的说着,仿佛平淡,仿佛安然。
而汪筱沁只是怔怔的看着那青菡,在他手里几个发诀的挥动下,夺池而出,在半空舞之如同湖女。手一挥,其中一朵未开的青菡幽然落在他的手里,紧紧裹着花心,还是骨朵。
“沁。。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么?”寒瑟把玩着手里那未开的菡,青色的光芒有些暗淡,却在他手里逐渐呈现冰晶的状态。
汪筱沁没有答应,亦没有否定,只是默默的看着远方三千锦灯悬,湖里青菡舞若仙子,“你说吧。”
“假如有一日,这花开了,你便回到我身边。好么?”
他站在她对面,伸出手,一朵紧闭的青菡骨朵,被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完全冰晶化了。
汪筱沁抬起残破的脸面,直直望进寒瑟的眼睛里。没有算计,没有癫狂,没有愤怒,亦没有悲伤。
“这花被你下了咒,什么时候开,还不是你说的算?”
“此咒名倾生,一向只有下得无解得。它到底什么时候开,我也不知道。”他伸出手,手心里安静的躺着冰晶花苞。
而汪筱沁的视线,一扫眼,却飘到他因这样的举动而露出的手臂。轻轻伸出手,无视寒瑟一下欣喜的表情,反是一下撩起他的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