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乔氏他们也都一怔,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件事竟然还有这么个由头。
大老爷猛然一挂脸:“哼!看看,我就说空穴不来风,茵茵所说的一点儿不错。”他因为打了女儿,让亲娘骂了好几日,现在还不痛快。
老太太一眼瞥过去,简直要被儿子蠢哭,这混蛋再瞎说,她都怕哪天晚上儿媳妇把儿子给一枕头闷死,就是在外面听了点儿风,不想着怎么给女儿出气,就知道给添乱。
屋子里,石榴嘤嘤嘤哭:“小姐,我去了也就罢了,只挂念小姐,不知一切安好?”
“……都好。”
瑶姐儿轻轻拭去眼角的泪花,努力笑了笑。
“还有苏文哥哥,花婆婆,还有我娘,我哥,他们都还好吗?”
“都好,都好。”瑶姐儿叹了口气,“苏文中了秀才,我娘还给你大哥说了一门亲,就是老太太身边的玉莲,到了年纪要放出去,你大哥也中意。”
其实,因为石榴死的不明不白的,她母亲才不着痕迹地堵石榴家人的嘴。
可即便如此,石榴也一下子就放松下来,破涕而笑:“如此,奴婢无憾,这便去了。”
瑶姐儿一下子难受的不行,凄声道:“咱们主仆一场,你这一走,便是天人永诀,再多留片刻吧,也好说说话。”
红尘皱眉。
乔氏恨不得冲进去堵了自家笨闺女的嘴,她这会儿不太害怕,快步走了几步就到门前,立在石阶之下,因有点儿担心堵住出路,再让石榴走不成,一时迟疑,未曾上去。
石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她是卢家的家生子,从七岁就选进来伺候小姐,关系自然亲近,这会儿有一肚子话要说,索性细细叮嘱衣食住行,十分恋恋不舍,许久,石榴终于叹了口气,小声道:“我要走了,走了!”
瑶姐儿大哭。
乔氏总算松了口气。
石榴的身体却往前一倾,直直地盯着瑶姐儿,目光呆滞,本来好好的一张脸,慢慢血肉横流,头瘪了一块儿,肉腐烂,青绿色的液体滚滚而罗。
“啊!”
瑶姐儿吓得脸色煞白,大声喊,“石榴你走吧,别留恋了,快走,快走!”
那石榴却木愣愣的,一低头,竟伸手去捉她,瑶姐儿尖声大叫。
外面主仆都花容失色,乔氏再也顾不得害怕,猛然扑进门,眼看着石榴宛如枯骨的手就要抓住女儿,高声惊呼:“瑶姐儿快跑!”
瑶姐儿是千金小姐,平日里多走几步路都难,一时慌乱,砰一声就踩住衣摆倒在地下。
乔氏几乎要吓昏!
千钧一发,红尘一手抱住瑶姐儿,把她护在身边,一身抓住床单裹住石榴,一开柜子把她塞到柜子里面,又拖过梳妆台堵住门,转头道:“太太,还请让人抬去焚化。”
她镇定自若,轻轻拍着瑶姐儿的后背,言语温柔,一下子就把乔氏给镇住,瑶姐儿也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她,咬着嘴唇不知如何是好,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半晌还是老太太发话,几个小厮战战兢兢,抬了那衣柜去。
“马上烧了。”老太太厉声道。
想来石榴的家人也不会在意。
红尘扶着瑶姐儿坐下,给她诊脉,抬头道:“太太,妹妹受了惊,还是请个大夫给开副药吧。”
乔氏愣愣点头。
各种混乱,老太太看了看天,太阳都升起来老高,忙令人找大夫,不只是瑶姐儿,其他人也都看看。
众人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老太太把红尘叫到身边,难得一脸慈爱。
“这便是秋娘,真是好相貌,好品格,今天多亏了你,若不是你,你妹妹当真危险。”
老太太一想起今天这事儿,确实是心有余悸,“哎,那石榴一开始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变了模样,那可是个忠仆,和瑶姐儿最好。”
红尘笑道:“当年南昌县也出过类似的事,一读书人友人暴毙,却夜间来探他,说话到天明,友人忽然不肯走,发作起来,追得他狼狈逃窜,侥幸才逃得一命。”
“其实不是变了,而是人分三魂七魄,魂善而魄恶,魂灵而魄愚,石榴初来,还有灵智未灭,魄附着在魂上,使她尚能走动,等到她心事了了,魂自然散去,魄却滞留体内,人的魂还在,那她的人无论善恶,总有灵智,只有魄在,便是行尸走肉,市井之间偶有传闻的移尸走影,大部分魄滞留体内造成的。”
老太太愣了下:“秋娘还真是见多识广。”
红尘抿了抿唇,笑道:“不过闲书看得多。”
话虽如此,老太太对她不免更看重几分,不像刚开始想的那般,当空气视而不见就好。
卢家有三房,连大房都是儿女双全,另外两房更不缺儿子,区区一个庶女,真不值得老太太过于重视。
瑶姐儿的身体还不错,并不是特别病弱的,修养了几日,或许见了石榴一面,心情到平复下来,便恢复健康,这日下过雪,满院子都染了霜色,一行人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就对乔氏道:“秋娘到咱们家有两日了,还没那帮孩子们见见,不如今日在暖阁里设一小宴,让小辈儿们都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