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贴贴出去,家里但凡参加考核的都得了好结果,红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酒菜。
罗娘她们出来吃饭时。面上到没太多喜悦,可双目都隐隐发红。还有几个女孩子忍不住失声痛哭。
红尘没说话,任由她们哭一场。
其实考核不难的,虽然才学习了短短三年而已,甚至她们也只享受了一年地狱般的训练,但应付这样的考核,应付旁人学了十几年都不一定能考好的一场考试,她们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困难,似乎以前神秘莫测的书院生活,忽然就变得触手可及。
可罗娘隐藏在心底的自卑,甚至连走在阳光下。也忍不住向阴影里躲避的自觉,一次又一次冒出来。
小严一回想过往,就一夜夜睡不着。
在杞县时,罗娘她们也不是没人倾慕,甚至有书院里前途无量,才气十足的青年学子,给小严送情诗。操琴唱曲,表达爱慕之情,情感殷切而真实。
也有小小少年,正正经经地跟家里人商量过,排除万难,请人做媒,真心实意地想把没家世。连来历都不很清楚的女孩子娶回家。那是下了大决心的。
有一次,小严甚至动了心。
杞县一个耕读传家的秀才郎。才十八岁,温柔体贴,又很尊重人,尤其是尊重女人,他写的缠绵悱恻的情书里面,甚至承诺一生只娶她一个女人,就算将来小严不能给他生下孩子,他也宁愿从弟弟那儿过继一个回来,也绝不纳妾。
连红尘听了都惊讶无比。
她可没见过哪个男人不纳妾的,就是书香门第,不要正经的妾,也少不了几个通房丫头,讲究点儿的人家,女方还要送一个试婚的丫鬟过去,但看这小秀才的意思,那是真心实意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活了。
别说小严动心,红尘这心都有点儿波动,玉珏空间里好些喜欢听八卦的都笑眯眯叫嚣,要是这门亲事成了,那小秀才真能做到他保证的一切,他们就凑一凑,给小严送一笔丰厚的嫁妆。
可惜,小严还是没拿到。
红尘都觉得十分之可惜,只是她自己是吃过婚姻苦头的,自然不会勉强自家姐妹去嫁人,哪怕那个人选真的看起来很不错。
小严也是今日考上了女学,从今日起就再不是贱籍的女子,才失声痛哭,一边哭一边说:“我不嫁人,不去祸害人家,像我这样的,谁知道还生不生得出孩子,怎么能指望一个好人!”
罗娘搂住她,也嚎啕大哭。
红尘喝了点儿酒,大笑道:“哭什么,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不嫁人也无妨,将来咱们永远生活在一起,你们老了也彼此照顾,想要孩子的,咱们收养几个,好好调教一番,不比自己的亲生儿子差太多。”
话音未落,罗娘就吓白了脸,一扭头怒道:“别说了,谁也不许在小姐面前胡说八道。”
她们不成亲不嫁人,那就不嫁了,反正也很难指望有哪个男人不在乎自己的过去,可红尘小姐……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保佑小姐平安喜乐,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保佑小姐早遇良人!”
罗娘双手合十,默念了几句。
红尘小姐这么好,马上就是郡主了,怎么可能落到她们这样的地步,一定会永远一个好姻缘。
“……”
红尘叹气。
好吧,就像玉珏空间里某位大能说的,女子独立,任重而道远。
她都不太明白女子要怎么独立,只有一些朦朦胧胧的想法,也难怪罗娘她们听她说一句玩笑话,就吓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了坏榜样,竟让自家小姐离经叛道。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薛柏桥,金青几个都没来。
没办法,翰林学士邹楠的亲爹,邹老太爷今日寿诞,邹老太爷本身到不怎么要紧,可邹楠却是门生故旧无数,他还是今年的主考官,新科士子们多在京城,总不能考试刚刚结束,就把主考官忘在脑后去,自然要前往贺寿。
薛柏桥,薛小侯爷的身份尊贵,按理到不必去,可他爱热闹,金青也去。干脆就直接以一个考生的身份,拎着一坛桂花酿。溜溜达达去赴宴了。
金青拿了两个寿桃,还有四色点心,红尘又给他塞了一块儿砚台。
邹老太爷也是个会玩的主儿,爱些稀奇东西,这块儿砚台是用一块儿奇石自然生成,底下还有一个寿字,颇为有趣,还一点儿都不显得昂贵,很合适。
男人们不在也好,红尘觉得。要是金青和薛柏桥都在,罗娘她们恐怕还很难如此放纵一回。
心里老憋着口气可不是好事。
红尘自己写话本,就没少写某某被憋屈死,气死的情节,要是自家姐妹们也抑郁成疾几个,那就成了笑话。
哐当!
这边饭还没吃完,大门洞开。金青气呼呼地冲进来,坐下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罗娘的酒意一下子醒了。
其他人也抬头看他。
就见薛柏桥也溜达进门,脸上的表情同样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