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翻了个白眼,不等她招呼,三嗔就翩翩而下,施施然行了一礼,一本正经地道:“搞不定,你接手。”
看红尘一脸不可思议,三嗔苦笑,“我习惯把所有魂魄都给他一剑下去,通通魂飞魄散。”事实上他也没见过几次鬼魂,大部分时候被请去驱邪捉鬼,那都是随便糊弄糊弄人。
当然,也见过几次,仅仅是一些感应,那些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感应,不能交流,所以也不把那些当回事儿,直接驱散,消灭完事。
“超度这事儿我不熟,反正所有法子都用过,经文念诵过,法事做过,累得我满头大汗,一点儿用都没有。”
红尘皱眉,扫了一眼过去,一个很虚无苍白的影子就站在阳光下,手中还捧着一把刀,她重生以来,也见到过几次鬼魂,但大部分就是不真怕阳光,也习惯躲在阴影里面,这个却仿佛很努力地向阳光底下凑。
下一刻,他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红尘顿时大吃一惊,随即发现,他不是看自己,好像在看……小莫。
转过头,小莫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眼睛里却隐约含着晶莹的泪光,那个虚影的面孔却变得十分狰狞,张开嘴嘶吼,简直嘶声裂肺,手里的刀也拼命挥舞,可他要表达什么意思,别人根本听不懂。
红尘皱眉,看了三嗔大和尚一眼,三嗔整个身体都紧绷起来,他看不见具体的,但能感觉到阴风阵阵。
那边柳家的下人满头雾水,却还是感觉十分不妙:“大师,红尘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红尘摇了摇头,伸手试探性地碰触周围的黑雾,冰凉刺骨,冻得她打了个哆嗦,猛地缩回手:“……你们老爷子没有说他和那具白骨究竟有何因果?”
一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看样子柳五是不肯说了。红尘没办法,只好拽了三嗔上法台:“我试试和他交流,实在不行,只能让他魂飞魄散。”
让一个灵魂魂飞魄散,其实是极大的罪孽,不通灵的普通人大约在人世时感觉不到问题,死了才遭清算,可像三嗔,红尘这样的,真做了立时就觉得身上像罩上什么东西似的。难受的要命,
也幸好这一只看上去没什么挽救的余地了。
三嗔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红尘就试着用平时和灵物交流的方法,让灵气涌动,朝着那个影子扑去,脑子顿时一阵恍惚,那感觉仿佛是陷入了阴冷地狱,浑身都僵硬。
“为什么。为什么?”
粗噶的,令人发颤的声音瞬间在她的脑海中回响,以前和灵物交流,感觉一般温暖而自在,浑身舒坦,这次却好几回她忍不住想逃跑,还是勉强拿灵力安抚了下。她以前安抚扎刺的小茉莉。一下就能让对方变得特别乖顺,这次努力许久。阴冷才稍微小了一些。
转眼间,红尘脑海中就浮现出一个画面,黑色甲胄的将军浑身浴血,坐在一间书房里,仔细一看,那是柳家的书房,柳五围着空地来回转圈,面上表情难看的很。
将军的表情却是温和中透着一丝悲壮:“你只要告诉我在哪儿就行,我自己去,就算我失手,也不会连累你。”
柳五沉默半晌,一咬牙,厉声道:“别胡思乱想,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你们……天狼山上林老王爷被俘自裁……七郎临阵脱逃,已被处死,这是圣上说的,你现在拿于帅的手书,证明七郎曾经去求援兵又有什么用?他们可以说手书是伪造的,也可以说七郎半路害怕,拿了手书逃走了!”
“你是想说先帝托孤的顾命大臣有错,还是说陛下犯了错?现在林家好歹能苟延残喘,看在先辈功绩的份上,陛下不会动那一家子老弱妇孺,但你要是再闹,说不定把大家的命都闹进去。”
“他们不会怕,我也不怕。”黑甲将军听而不闻,始终温柔而镇定,“林家清誉不能毁,我们只会站着死,不会跪着生。”
柳五怔了怔,终于叹了口气:“罢了,我随你去。”
黑甲将军默默地行了一礼,脸上露出几分喜悦。
看到这儿,画面忽然抖动起来——漆黑的地洞,柳五竟然一刀过去,看在将军的脖子上,可能临到最后,下手犹豫,一刀人还未死,挣扎不休。
鲜红的血仿佛一下子喷在红尘的脸上,血腥气扑鼻,她也猛地回神,惊疑不定地看那个黑影。
黑影反而显得戾气不重了,身上的黑气渐弱,白雾朦胧,越来越淡,还冲着红尘恭恭敬敬地下跪,磕了两个头。
红尘吓了一跳!
三嗔大和尚也吓了一跳:“咦?”
一股暖风吹过,太阳洒下,热气蒸腾,柳家的下人举起手遮了遮阳光,又摸了下手臂,大惊失色:“好暖和!”他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红尘,又看了看三嗔大师。
今天上午他就跟着三嗔法师上山,连正午最热的时候,此地也是一片冰凉,他连大氅都给穿上,还是瑟瑟发抖,太阳老高,就是阳光照不下来似的,但就在刚才,天气瞬间从严冬变成酷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