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勇和雷万钧在屋中焦急的来回踱步等着前方探子来报,雷万钧虽在枪林弹雨中出生入死了好些年生,但一直打的是穷仗,像迫。击。炮。弹这种洋玩意儿的呼啸声他根本不认识。但直觉告诉他这种尖锐的啸声极具危险,于是问付大勇道:“你听,这是什么玩意儿的声音?”
付大勇侧耳一听,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大叫了一声:“卧倒!”就往桌子底下钻。雷万钧久经沙场反应也是奇快无比,钻桌底是来不及了,双手抱头就地一滚,紧靠着墙根把身子紧紧的蜷成一团。
二人刚卧倒两枚炮弹就呼啸而至,堪堪擦屋而过在院子内炸开了花,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弹片,席卷着地面的一切杂物向四面激射开去。
院子内的七八个黑衣大汉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院墙被炸垮了半截,房门和窗户也都被震得千疮百孔。屋内两个雷万钧的手下因没来得及卧倒,被弹片和木屑削掉半边脑袋,瞬间毙命。
这两人既是黑崖寨领兵打仗的骨干成员,又是跟随雷万钧多年的心腹,雷万钧见状不由悲从中来。付大勇一把拽住雷万钧就往外跑,大声喊道:“雷炮头,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下一炮炮弹就炸进屋啦,快跑!”
百米开外的桦树林中,苏小可让手下再次校对准方位,然后又是“嘭,嘭”连发两炮。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由远及近,这次是分毫不差的落在了付大勇和雷万钧刚才所在房屋的屋顶,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土胚房被撕扯得仅剩下部分断垣残壁。
雷万钧抖落身上的尘土,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要不是付大勇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只怕现在他和这间土胚房的命运也是差不了太多。即便如此,巨大冲击波掀起的沙石瓦砾将二人身体掩埋了一大半,雷万钧只是双腿被埋,付大勇却只剩一截小腿尚露在外面。
炮声一响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土匪到底是“土”匪,战斗力先放一边不说,首先这“土”就真的土得掉渣。五百来人没几个真正见过打。炮是怎么回事?更没几个人尝过挨炸的滋味!所以冷不丁的一通炮弹从天而降,又拥有如此骇人的威力,哪里还有谁惦记总炮头的生死?五百来人不是抱头鼠窜就是缩地不起,恭喜发财预计的众匪救主的场景一直没有出现。无奈之下,花二婶和苏小可只得将炮火向后延伸,然后领着眼前这三十来个弟兄,人手一支斯登歪把子冲入敌群杀他个措手不及。
黑崖寨的土匪本就疏于操练,装备更是万国牌,从匕首大刀,到鸟铳山炮,各式各样的冷热。兵。火。药枪器千奇百怪。能有一支汉阳造就足矣羡煞旁人,周围用火。药。枪和鸟铳的多了去了。除了中队长以上的头领能背上盒子炮,其他人的武器全都靠打仗时的缴获。真有所获哪里还轮得到最下层的弟兄,早被上边的头领们瓜分一空换了大洋和鸦。片。
至于单兵作战的能力黑崖寨更是拿不出手,欺负手无寸铁的老乡们倒是手黑,和云天阁的弟兄一比就相形见拙了。
花二婶和苏小可领着三十来人手持英式9毫米口径的斯登冲锋枪,杀入了这帮以火。药。枪和大刀为主要装备的敌群中,犹如狼进羊群所到之处一通砍瓜切菜,雷万钧的人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这时远处又隐隐传来阵阵的喊杀声,罗寡妇快马加鞭带着一百多弟兄赶来助阵,黑崖寨的这帮乌合之众哪里还有心恋战,此刻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丢盔弃甲也不分东南西北一路狂奔。
是人都知道,被逮住了就是一个死!所以这一刻黑崖寨的人都将奔跑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以各种奇葩的表情和姿势夺路狂奔!跑对方向的还则罢了,不少人慌乱之中径直跑到了罗寡妇的面前,倒吓了她一跳。
第一次看见罗寡妇的男人十之八九会被她颠倒众生的美貌所震撼,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绝色仙子怎可能与匪首有半点关联?而她可不会心慈手软,抬手就是几个点射枪枪爆头,宛若桃花的美颜或因兴奋而透出浅浅的红晕,看起来愈发娇艳若滴摄人心魄。
雷万钧的人见总炮头所在的农舍几乎被夷为平地,都以为他和付大勇等人一同给炸死了。一队装备精良的奇兵火力全开的斜插过来,把五百来人的队伍撕扯得四分五裂,远处罗寡妇带领着援军一路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黑崖寨匪众群龙无首四下奔逃,正所谓兵败如山倒,刚才还雄心勃勃企图偷袭云天阁的大部队,转眼就被打得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此时,花二婶按事先计划好的方案拦下了杀得兴起的罗寡妇,对她说道:“寨主严令:穷寇莫追!要我等见好就收,打扫战场时最好能圈几只肥羊上山。”
罗寡妇横了花二婶一眼,又侧身望了望被炮弹掀了顶的农家院子,喘匀了气后冲花二婶一笑,说道:“姐姐其实不必抬寨主出来压人,有话直说我照办就是。”
花二婶知道她性子野,只在内心苦笑也不与她计较。罗寡妇似乎也觉得自己刚才话重了些,高举起右臂做了个握拳的动作,身后疾驰的百来人瞬间站定。也不知道这是因为云天阁军纪严明训练有素,还是因为罗寡妇的名头太响下边兄弟对她甚是忌惮的缘故,能让队伍如此整齐划一令行禁止总是好事一件。
“谢木匠、何幺鸡,你两组负责警戒,其他人清扫战场。”罗寡妇大声宣令道,谢木匠跟何幺鸡是步兵组的两位组长,同为组长辈分和声望却无法与山狗、大周相提并论。
“李慧英。”罗寡妇又朝人群喊了一声。
“到!”李小花的娘抬了抬手,在人群中答道。她也是步兵组的组长之一。
罗寡妇朝断壁残桓的农家院子努努嘴,说道:“带上你的人,咱去看看有没有耙活捡?”
“。。。。。。哦。。。。。。是!”李慧英一头雾水的回答道,她虽然不清楚四川话的“耙活”是个什么东东,但知道这位姐们的话可不敢有半分怠慢,一招手带领着自己手下的队员跟着罗寡妇直奔农家院。
付大勇将雷万钧从死亡线上一把拽了回来,二人却并没能逃出生天。雷万钧顾不得自己半截身子被埋,拼命的推开付大勇身上的碎石尘土,想把他从废墟中挖出来。
罗寡妇远远地看见废墟中有个黑脸的壮汉在挣扎心里暗暗高兴,一溜小跑来到近前一看,不由拍着巴掌又蹦又跳的欢声笑道:“哈哈,雷秃子!果然圈着条大鱼,你咋这么不小心呢,落我手里啦?哈哈哈哈。。。。。。这下有得玩啦。。。。。。哈哈哈。。。。。。”
雷万钧头都没抬一下,自顾自的亡命刨土。罗寡妇见状止住了笑声,大惑不解的指着付大勇的小腿问道:“你相好的?”
雷万钧冷哼一声,还是只顾刨土未理会她。罗寡妇心有不甘的继续问道:“你老爸?”
“你老爸!”雷万钧闻言怒不可遏的回敬了一句。
“找死!”李慧英带着手下赶了过来,对着雷万钧呵斥道。罗寡妇竟然对她摆了摆手,完全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反而秀眉紧锁双眼望天的自言自语道:“那会是谁呢?”仿若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是世上最最要紧之事,其它的都不值一提。
“你赶紧叫人帮着一起挖,等会挖出来不就知道是谁了吗?”雷万钧也没有半分败军之将的怯懦,反倒使唤起罗寡妇来了。罗寡妇一拍脑门儿,说道:“对呀,挖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于是命李慧英的手下一起帮着刨土,把付大勇从废墟中挖了出来。
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付大勇,罗寡妇左瞅瞅右看看,眉头紧蹙的问道:“这谁呀?”
“这人是刘坤的人,上次就是他开车送刘坤来的。”不知什么时候,恭喜发财也走进了院子,指着地上的付大勇说道。
罗寡妇听了大喜,搓着双手说道:“这两幅颜色坚刚,发财啰!哈哈哈哈。。。。。。”
(颜色:四川话指人,类似“家伙”的意思;坚刚:四川话中“安逸”、“巴适”的意思。)
雷万钧冷笑道:“他人都快死了,你发个铲铲财!”
“咦,雷秃子,我发现你很关心他的安危嘛。怎么,换口味给自己找了一个男朋友?”罗寡妇的毒舌引得周围弟兄们哄堂大笑。
雷万钧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忿忿的说道:“娘们儿就是娘们儿,头发长见识短!若不是付老弟舍命相救,只怕我早被你们的炮弹炸成渣了。”
罗寡妇寒声说道:“若不是看你身上还有几分血性,早让你做了我的枪下亡魂,哪容你现在跟老娘放肆。”
雷万钧听罢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别人怕你震川东,我雷万钧一不欠你钱,而不欠你人情,实在想不出有任何怕你的理由。今日既然落在你的手上,要杀便杀,不杀就赶紧帮着救我付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