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蕴之瞧了半晌,终于了悟,他将那盆牡丹往伙计面前一推,在柳煜身旁边坐定,微微有些沮丧地道:“怪不得你说这是首饰。”
宋蕴之虽然不比柳煜生于贵胄,长于浩荡皇恩,到底也是见惯了宝物,经柳煜一提醒,自然能够轻易看出玄机所在。碧枝翠叶的整件玉雕浑身天成,却不是盆景,而是做成盆景的首饰架子,那八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分明是花钿。
接过柳煜手中的银票,往伙计面前一摊,道:“千金难买心头好,这牡丹虽不是什么绝品,做珠花倒是不错。”
说着,宋蕴之倏地抬头,看向那伙计道:“早就听闻通古轩有通天之能,如今看来,怕是有些言过其实。”
“这是怎么回事……”
伙伴愣在当场,三千两银票就在前面,他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好好的玉雕,怎么就变成了女人的首饰,虽然精致奇巧,到底掉格不少。
“一件首饰,怎能收公子三千两。”
伙计正纠结间,门口一道声音传来。宋蕴之循声望去,就见踏雪逐浪的一个白影正跨门那入,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水剪双眸,眉间淡烟疏柳,风流之中隐有肃穆之态。
“老爷。”
伙计喊了一声,拔起步子,飞快迎了上去。
来人自然是李掌柜。
他看也没看表情极不自然的伙计一眼,将银票往宋蕴之面前一推,“这银票公子还是收起来吧。因这不长眼的伙计,扰了几位的雅兴,真是罪过。”
李掌柜瞥了身边伙计一眼,道:“还不快去给几位公子包起来。”
伙计一愣,瞬间反应过来后,忙伸手去抱桌上的玉雕。
“这怎么好意思!”宋蕴之抬头,一双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李掌柜,“这玉雕虽说是女子花钿之用,然后材质做工皆不寻常,说是宝物也不为过。”
李掌柜笑道:“人讲缘份,物讲眼缘,凡事都是一个缘字,这盆玉雕微妙之处已被几人识破,想来这也是缘份,就莫要推迟了。”
宋蕴之道:“李掌柜一番心意,若要推迟,到是在下的不是了,即如此……”
李掌柜心里吁了口气,这几个人衣着气质俱是不凡,不得不小心应对到,想到城中接二连三的事情,银环赌坊被推到风口,这个时候,柳小王爷好巧不巧来了大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盆玉雕牡丹虽然另有乾坤,到底是个宝物。
这几人既然不惜一掷三千两,白送的便宜,又怎么会拒绝。
李掌柜笑意盈盈地看着宋蕴之,听他一字一句地道:“既如此,就劳烦掌柜将那幅《维摩诘经变图》请出来吧。”
“《维摩诘经变图》?”
李掌柜脸上笑容春韵退尽,眼里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雾色,将从宋蕴之口中说出的几个字咀嚼了一遍,半晌,他讪讪地笑了笑,“公子说笑了,吴道子的真迹,那是真正的宝物,通古轩怎么会有。”
宋蕴之笑了笑,露出个我懂的表情。
他凑到柳煜身边,柳煜忙向沈苍梧那边挪了挪身子。
“宋祖宗,停停停,我拿给你就是。”
说着从胸口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宋蕴之接过,哈哈笑道:“孟玉,你这什么表情。”
柳煜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有这么个散财童鞋在身边,还能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