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大嫂这几天有些犯愁,不愁别的,就愁自己的生活。丈夫去世大半年了,想想这大半年的日子真是苦不堪言啊!
男人本来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可是这柱子歪了,苦日子就可想而知了。再加上两个十几岁的孩子和自己一身不痛不痒的病症,日子的艰辛就不用提了。她想改嫁,可是觉得对不起丈夫,以前他们的感情很好。
最近,王婶子倒提过一次媒,男方愿意来这里生活。这也是在农村丧偶后,一直实行的办法。她倒也有这个意愿,可是孩子那关不太好过,尤其是女儿,年龄大些,也很懂事,孩子这一关还真难过,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梁大嫂正愁着,听到外面有人喊。刚刚把门打开,王婶子已经站在她面前。
看到王婶子,梁大嫂勉强收起愁容,笑了笑说:“婶子快进屋,吃饭了?”王婶子笑了笑说:“刚吃完,本来想去老大家看孩子,经过你家门口,看到你开着门,不由得就进来了。”
梁大嫂把她请进屋,让她坐在正堂的大椅子上说:“婶子先坐着,我去冲茶。”王婶子没谦让,只是轻轻唉了一声。她四处打量下,在她坐的椅子右边,有一个小小的供桌,供桌放着梁大嫂丈夫的遗像。
王婶子盯了一会,伤感地说:“真可惜这二侄子,这么好的人,说走就走了,真是好人不长命啊!”梁大婶正张罗着倒茶,王婶子还没说完,她眼泪就滚出来,没有说话,给王婶子倒了两杯茶,自己坐到一边。
看到梁大嫂不停抹泪,王婶子也跟着掉了几颗泪说:“孩子上学了?”
“没,今天是星期天,亮子去玩了,菲菲去街上买东西,可能快回来吧。”
“那次我向你提的事,你跟孩子说了?”
“我只是有搭无搭地跟孩子说了说,亮子小,什么也不懂,这菲菲知道好歹,刚一开口,她就不让说下去,只是哭着说她爸爸的好。那陈糠烂谷子的事,让她这么一数落,让我心里也如刀绞。”梁嫂子抹着眼泪说。
“也难怪,二侄子那么好的人,拿着孩子当宝贝疼。父女连心啊!”王婶子又叹了口气说。
“婶子,我也不想走那路,可是你也知道他们一家如何待我。他爸刚走那阵,个个拍胸保证,只要我安心地留在这里,一定不会让我犯难。可是这过长日子,真犯难的时候,谁上过凑?苦涩的泪水,我真不知吞了多少呢!就凭我如何拉扯大孩子,这日子怎么过啊!”梁嫂子边说着边抽泣起来。
梁嫂子话刚落,菲菲走进来,梁嫂子看到菲菲,遏然止住抽泣。菲菲气呼呼地走进来,她看也没看王婶子,只是重重地抛了一句话:“俺这辈子只有一个爸爸,其他俺谁也不认。”说完哭着去了自己的房间。
梁大嫂不自觉地站起来,急切地说:“你这孩子,你你……”
王婶子也看了看梁大嫂,摆了摆手,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菲菲的门口说:“菲菲别生奶奶的气,我也是为你们娘们好,为了你娘的事,你奶奶跟我闹翻了,可奶奶心软,不忍心看到你们娘们受苦,”
“你骗人!谁不知你是咱们村有名的跑腿子,还不知那人给你多少好处。来骗我们,看我们孤儿寡母好欺侮?”菲菲大声喊道。
王婶听了脸色顿时苍白,梁嫂子忙道歉说:“婶子,孩子小,您别跟她计较。”
王婶子摇了摇头,继续对菲菲说:“你这孩子也喝过墨汁子,怎么这么不明理?咱们是邻居,你天天上学,看不到你妈的苦,你知道你妈没人管没人问吗?你妈的身体不太好,从哪里来钱养你和弟弟,还供你们上学?你爸没白疼你,可是他离开后,就靠你妈一个人,这日子得熬到什么时候呢?难道非要把你妈压垮吗?”
屋里没有动静,只听到撕心裂肺的哭声。哭声里不时夹杂着爸爸。女儿的哭声,更让梁大嫂寸肠欲断。她无奈地对王婶子说:“婶子,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就跟孩子这样过吧。”
王婶子也无奈地说:“人物什么样,你也见过了,肯定是干活的好把式。婶子也只能给你们牵牵线,这缘分强求也求不来,我得去老大家抱孩子,我走了。”王婶子说着就往外走。
忽然门开了,菲菲满脸泪水从屋里跑出来,她稍稍顿了顿,用恳求的口气说:“奶奶,你让他来我家吧。我喊他叔叔,我的同学芳芳就有一位叔叔。”说完又转回屋里,屋子里很安静,只有菲菲的抽泣声如此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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