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皇上新添的侍女?”我蹙眉看着那女子,只觉她秋水般的明眸,满是跃跃欲试的挑衅,果然来者不善。她站在萧潋晨身后,萧潋晨大概没见过这恣意的目光,或许见过吧,要不是他的宠爱和纵容,她也不可能如此放肆。
难怪原本心思各异的嫔妃会集体联手,这女子一看就难对付啊,真是的,萧潋晨喜欢谁不好,偏偏是这么个阴险(妖)娆的人物,莫非是小时候太谨小慎微,为弥补从前的阴影,故喜欢任性放肆的女子?
“是的,我姓柳,柳添香。”我走神的当口,她已经笑吟吟的自报家门了,红袖添香夜读书,真是个诗情画意的浪漫名字,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和名字南辕北辙:“想必贵妃娘娘已经听说过我,不然也不会在这挑灯夜战,想着编排哪些规矩来对付我了,不是么?”
分明是娇婉悦耳的声音,却有着刺心的功效,我都不想回望她那张脸了,免得给自己添堵,连虞美人那样的秉性都败下阵来,何况是我。对了,她就不该叫柳添香,应该叫柳添堵才对,我这么想着,不由闷笑起来,这一笑,别说是萧潋晨,连柳添香都有些疑惑起来。
“贵妃娘娘这般、莫非觉得我像个笑话?”柳添香的声音即刻变得娇柔委屈,用胭脂色的轻纱掩了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只美目,冷冷地窥视着我。这样好的做戏本领,定会成为庭芳楼的头牌花旦。
我转头看向萧潋晨,这家伙,他剑眉微皱,有些不悦,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这算是最大程度地包含我了吗?话说男子怎么就这么容易被(迷)惑呀,早知道情形会这么糟糕,当初我是不是也该像伯母婶娘教的一样,讨好逢迎他才对,可是、凭什么呀。我才不做这种事呢,无聊地呆在冷宫,也比违心得宠要自在惬意地多。反正我是太后的侄女,怎么说也是他名义上的表妹,买卖不成仁义在,婚事不成亲情在,他总不至于过河拆桥到把我送进囚牢吧。
“不知柳侍女究竟想要如何?”我不愿示弱,反正萧潋晨已经被(迷)惑了,我不论怎样都会被柳添香挑出不是来,还不如任性图个一时之快:“即便我写的书卷还没有完成,你身为侍女,也不该如此越礼,屡次向我问话,恃宠而骄到这般地步。”
“贵妃娘娘怎能如此说我、”柳添香惊愕地瞪大眼睛,纤细的身体瑟瑟发抖,好似被夜风吹折的玫瑰花,琼香泣露,不过她自己把好感全败完了,我没法用我见犹怜来形容,当然,萧潋晨肯定是心疼的,怎奈没给她名分,被我教训也只能白教训了。因此那张脸阴沉得乌云密布,却愣是没想出责怪我的话来。
“贵妃娘娘既不待见你,你以后便不用跟她打照面了。”萧潋晨琢磨了一会儿,竟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我不等柳添香说话,抢先开口道:“皇上的意思是,继续关我禁闭?”
“朕倒是想,可太后和左相哪个是好应付的。”萧潋晨伸手拭去柳添香脸上的泪痕,温柔地安慰佳人:“你以后见了贵妃,也不用行礼,直接走开就好了,这是朕的特许。”
“可是这样做、皇上岂不是太为难了?太后会不高兴吧。”柳添香忐忑而体贴地问道,柔荑紧着萧潋晨的手臂,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无妨,朕看在她们的面子上,暂时没给你名分,已经很客气了。”萧潋晨摸了摸柳添香的脸颊,温柔至极。
“真矫情、”我看得难受,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萧潋晨厉声道。
糟糕,又被拿捏到把柄了,只是说柳添香的话,萧潋晨没法归罪于我,可一旦扯上他,他就能名正言顺地处罚我了。
“我、我说……她真娇气。”情急之下,我只能编了这么个谐音。
“贵妃应该知道,即便添香没有名分,却是朕心上之人,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奚落,究竟是对她不满,还是对朕不满!”萧潋晨质问道。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都不满了。我心里嘀咕着,面上却只得低头认错,虽然只能看见宫锦上的暗影,却感觉到柳添香得意恣意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连欣赏,负气之后是一阵发寒,现下她还只是个侍女,倘若成了皇后,我只怕真的要被押到暴房问罪了。所以,走上争宠之路的嫔妃,并不全是因为嫉妒和怨恨,还有一些是因为自保吗?我不会、也要踏上这(征)程吧?
“你该知道,在这后宫,倔强是根本行不通的。”萧潋晨见我不说话,竟走到我面前,严峻地看着我。
我闻言愈加气愤,咬唇不语,打算跟他杠到底,本来心里也着实气愤,可不知为何,满腔怒火的我,眼角竟然很丢脸地渗出眼泪来!我觉得大事不妙了!自己原就是很脆弱的秉性,从小也没听过什么重话,那次和涟漪一起偷偷喝酒,醒来之后被爹爹训斥了一顿,难过地哭了好久,最后还是爹爹“认错”,说是因为担心我,一时着急,我才止住委屈,原谅了他。现下这处境,我不能允许自己这般丢脸,于是……继续深低着头,想把眼泪给忍回去。
“添香,你先回龙吟殿吧,朕要同贵妃好好聊聊。”萧潋晨开口道,最后四个字,恼怒而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