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下朝回来了?”我存着一丝侥幸,想着会不会是萧潋晨故意戏弄我,下朝后特地绕过来,看我紧张发愁的样子。
“看来胡桃表妹不仅愚钝,记性还十分不好啊。”萧潋晨又得意地扬起唇角,熟悉的讥诮。
虽然昨晚说好了,他喊我“桃子”,我喊他“阿晨”,可我一直没喊出口,自然不能只要求他喊,表妹这个称呼,已经算非常客气了。但他又说了愚钝两字,实在让我气恼,气得我连犯愁都忘了,只瞪着他。
“你连自己昨夜怎么入睡都忘了,还不是记性不好?”萧潋晨笑着,似乎很“欣赏”我气恼的模样,简直喜闻乐见,真是个怪人呀!
可我一想到自己整晚都抓着他的手腕,似害怕他离开一般,脸不由像沈姨蒸的桃花糕,红了又红,仿佛桃花瓣直接绽到了脸上。
“是不是该起了?”萧潋晨嘴角的笑痕愈深,伸手用手背贴了贴我的脸颊,让我意外的是,他的手很凉,是我的脸颊在发烫吗,还是他也不舒服?我见他额角有点点虚汗,这个人怎么回事呀,身体不适也不说,还有闲情雅兴看我的笑话。
“你不舒服?”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似乎有些意外,笑容僵了一僵:“为何这么问。”
“你的手很凉,而且、也和我一起躺到这会,总不可能只为看我的热闹吧。”我坦然相对,性格素来如此,藏着掖着太累,讨巧逢迎更是不会。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被人闲话呢?以你的地位,有什么好怕的,像那天对虞美人那样,直接回击就好了。再者说,不遭人妒是庸才。”萧潋晨下了床榻,到桌边倒了杯水,喝完后又倒了一杯,将茶盏递给我。
受宠若惊这个词还没冒出脑海,我直接惊讶地看着他,但因为有些口渴,我还是接过来喝了,直喝了半盏,才想到……这不是他方才喝的杯子嘛,我岂不是喝了他的口水!
算了,还是别计较了,先看看他又想玩什么花招。
“诶,冒昧问一句,你方才的话、是不是在试探我啊?还是说、给我下个圈套?默许我和其它嫔妃闹矛盾,介时你就好抓住把柄罚我呀?”
萧潋晨抬了抬眉毛,俯身捏着我的下颔:“看来真是不敢说你‘愚钝’,不过玩笑了几句,你就被激励得举一反三了。”
“我罚你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皇上是不管后宫之事的吗?”
“啊?”这我还确实不知道,从前姑母是皇后,又深得先皇姑父的宠爱,而且萧潋晨的生母位分低微,又早早去世,他是过继给姑母的,姑母的地位根本不可撼动,后宫嫔妃自然皆由她管,别说是跟她抗衡,就是稍微反驳一下都不敢。何况先皇姑父的嫔妃很少,妃子和嫔姬,总共加起来也才五六个,哪像萧潋晨这么风流。没错,就是风流,心里明明有喜欢的人,还纳这么多妃嫔,我怨怨地想着,虽然也知道梁淑妃和邵贤妃她们是朝臣之女,而虞美人那几位又很会逢迎,很可能是自己想攀高枝,但看着萧潋晨嘴角的笑意,还是懒得同情他。
“这又什么好诧异的,连民间都有‘男主外女主内’的俗语,皇上就更不会管这些宫闱之事了。如今后位悬空,皆由太后掌管,不过太后年岁渐长,该有帮手才是,你说这个帮手该是谁?”
“可我不会管诶。”我皱起眉毛,这又要得罪多少人啊。
“不会就学,总要会的。我不可能越过贵妃,把权利给淑妃。你既听话做了贵妃,就得行贵妃之事。”萧潋晨说得很干脆。
我不说话了,心里有些悬悬的,原来进宫只是的第一步,就好似站在岸边,一点一点,看着江朝自己漫延,从脚踝到膝盖,慢慢湮没……
不是掌管后宫诸事这么简单,一朝权在手,对手处处有。我本就最晚进宫,跟其它嫔妃压根没打过交道,而且那天在宁和宫,梁淑妃和虞美人先后向我发难,其它人都是看热闹的眼神,没有一个帮忙的,说明太后侄女、左相之女,这个身份已经让她们对我同仇敌忾了,现下萧潋晨又把我往前推了一步,直接成为众矢之的,以后的日子口有的受了。
“要是、要是我管不好,被她们欺骗或利用了,怎么办?她们会不会、陷害我呀?”我又一次把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简直快被自己气死了。都说自己是最晚进宫的了,萧潋晨和其它嫔妃的关系,都比和我的深啊,我说出这话,摆明了惹他动怒。
不过萧潋晨倒是没有闻言色变,我暗暗松了口气,想是因为说“她们”,而没有特指谁,大概嫔妃里也有他不喜欢的,又或者,他太专一,只心系自己喜欢的女子,和那些嫔妃不过是逢场作戏。那和我呢,是什么样的干系?无话不谈的、损友?
“你胆子不该这么小。”萧潋晨低头望着我的眼睛,但目光却不在我脸上焦距,仿佛透过我看到了往昔的回忆:“这样、倒像我从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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