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是错了!可走到现在这个田地,我也是一心为了兄弟,是兄弟们的想法挟裹着我往前走,我并没有想过为了自己啊?
又或是三哥错了?但是,一只老虎也知道维护自己的地盘,何况是人,这又何错之有?
多年兄长如父,闹到今天要刀兵相见的这一步,究竟是谁错了?谁知道,谁能告诉我?
我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三哥带着几丝无奈和苦涩的笑意,说出的那句话:
“小钦,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想到这里,我感到自己嘴角一扯,居然情不自禁地也学着三哥样子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事到如今,我们最需要的就是团结和果断的决定。
既然如此,一如既往地就让我来做下这个艰难的决定吧。
看着眼前还在争论不休的三个人,我暗自收拾了一下翻腾汹涌的情绪,轻轻掏出手机,拇指在按键上停留了片刻,猛然一按,拨下了一个早就设置为快捷拨号的号码。
“喂,钦哥?”
“喂,狂龙,你和陈辉他们带人过来吧。我们在九镇往水泥厂的路边等你们。”
“好的,钦哥,就来!”
“快点!”
说完,我挂下了电话,抬头发现三个人全都一言不发,呆呆坐在椅子上,满脸愕然地看着我,每个人的眼睛里仿佛都有一种莫测的光芒闪烁,变幻不定。
“小二爷说得对,今天的事,想继续砸场子是不可能了。你们谁都别抱着什么一命换一命,或者是和气收场的幻想。别忘了义色当年跟的是什么人!谋定后动,动不留情。我们跟了义色这么多年,他哪一次办事不稳当?敢给我发这条短信,他就敢等着我们去。”
三个人一动不动继续听着我的说话,稍微停顿了一下,在确定没人有反对的意思之后,我接着说道:
“尤其是险儿,你安分点,带着胡玮几个去?呵呵!我告诉你,你今天就是带管迫击炮去,都是找死。没得法了,而今只有大搞一场,没得其他选择,我们不先动手,就是第二个黄皮。也好,一山不容二虎,迟早要来一次的,早死早超生!”
“胡钦,你看着办,我都随你。”
“地儿,今天的事,哪个都劝不了!小二爷说得对,廖光惠凭什么来帮我们?虽然我喊他一声哥,毕竟不是正式跟着他的人,他无名无分不可能出这个头。而且,事到如今,不开战也是不可能的,义色在那次吃饭的时候,话就已经说死,哪个动蛤蟆,就要弄死哪个?不把险儿交出来给个交代,这件事完不了。再说,而今我们已经砸了他两个场子哒,交险儿出来事情也不见得会完。义色,最看重的是什么?啊?他又怎么向下面人交代?还有,这件事,原本就是为了买码才闹得这么大,好不容易扛到现在了,我们又突然服小,我的话也放出去了,绝对不让蛤蟆在九镇混。到时候,我们的面子又往哪里交代?”
“那武昇他们呢?万一他们在怎么办?你连他们一路搞,下得了这个手?”地儿轻轻追问道。
他话一出口,小二爷和险儿就有些责怪地看向了他。在两个人的注视下,地儿脸上虽然有了一些愧疚和尴尬的表情,却还是异常坚定地笔直凝视我。
我思考了半天,却甚至都找不出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出来,没有办法之下,只得轻声说道:
“武昇他们是什么意思?都不会帮着三哥一起搞我们吧?”
“那他们要是搞了呢?”地儿猛地抬起头,眼神变得非常凌厉,说话声音之大,把我们其他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我盯着地儿的眼神,小二爷和险儿几乎是带着些恐惧的看着我,空气一下变得极度压抑,我的心脏“突”“突”“突”地猛跳了起来。
嘴巴里面感到一阵发干,我知道现在地儿的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
最艰难的选择落在了我的肩上。
在这一刻,我的兄弟将我逼上了一个绝壁千仞的悬崖,我一定要做出一个选择,但是无论我说出的是哪一种选择,都必定会引起不可预测的结果。
只要说错了一句话,也许,多年的手足都会在片刻之间分道扬镳,各走天涯。
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干涸的上唇,我看向面前同样紧张无比的三个人,紧紧闭了闭双眼,猛一狠心,扭头望向窗外,淡淡说道:
“那我们就不搞了,今天连夜跑路!但是从今以后,我就当那天晚上没有喝血酒,也再没有这么两个兄弟!”
空气再次恢复了正常。
话一出口,我好像放下了千斤重担一样,感到了一股莫大地轻松。虽然没有回头,但是我却凭直觉意识到,车里另外三个人原本紧绷的神经仿佛也顿时松懈了下来,那种无形而又巨大的压力消失不见。
依然没有回头,窗外的凉风吹过了脸庞,带来一股混杂着路旁草木树叶味道和乡野泥土腥气的清新气味。头顶上,一轮美艳无方的明月高挂虚空,将绚丽银芒柔和地投射下来,抬头看去,漫天繁星,闪烁不定。望着北边最亮的那一颗星,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就像是一口黑不见底的深井,那颗星星发出的亮光就是极远处依稀可见的井口,而我永远都只能孤独地坐在井底,幻想着星星外面那广袤的天地和美好的自由。
那一刻,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得那样渺小,那样无关紧要。买码坐庄的生意不再重要;我和三哥的恩怨不再重要;贾义的仇恨不再重要;被砸的迪厅不再重要;明天跑路还是坐牢抑或被办也不再重要;甚至连视为生命的兄弟之情好像也不再重要。
一直以来,我背负了太多,也活得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