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所有考完回家路过的认识和不认识的学生都呆呆地望着我们六个,然后抿着嘴低头一笑,躲之不及地匆匆从我们身边跑过。
稍远处,大门口护校队的老师好像也听到了动静,正一脸紧张地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过后,我强制压下澎湃的羞耻感,对着贾义说:
“别,别这样,都是朋友,走,一起去喝酒吧。”
说完,再也不管其他人,我拔腿就跑,夺路而逃。
大队伍跟在我身后,浩浩荡荡一路跑到了红军大排档,武晟和袁伟早到了,我们兄弟各自落座后,那几位大哥怎么喊都坚决不肯进来,就像卫兵一样笔直地站在帐篷外面,吹着寒风,也不见他们说冷。把武晟和袁伟两个人弄得莫名其妙,还以为我们钱多得没处花,学着大哥请保镖。
过了一下,没有烟了,袁伟刚准备起身出去买,还没等他完全站起,外面传来了一句:
“老大,我们去买。”
一分钟后,一条芙蓉王摆在了我们桌上!
在武晟和袁伟的连番调侃以及周围人异常诡异的注视之下,我实在是扛不住了,最后不得不按照他们的思维模式,用命令的口气叫他们进来一起吃。
好不容易,呼啦啦一大堆人进是进来了,却又死都不肯和我们坐一桌,在靠边的地方又另开一席。
吃之前,另外一个叫做胡玮的小子还极其严肃地告诉老板,今天这里两桌都是他们埋单,如果谁敢收九镇六帅六位大哥的钱,他就把这个夜宵摊砸了。
一番话把个红军大排档的秃顶老板唬得一愣一愣,看看他们,又望望我们,默默无言。
地上要是有个地缝,我绝对一头就扎进去,留个屁股在外面,只可惜,地上没有。那么,我们几兄弟也只能低头吃菜,装作没看见。
唯有耳边传来了地儿细细的嘟哝声:“这要是遇到一个熟人,怎么了得?”
从这天开始,贾义他们就始终跟在我们几兄弟身后,正式成为了我们的小弟。
那时我们才知道,这几个小子都是九镇初中的,也是中学里很调皮的角色。当时在九镇的初中小学里面,流传着这么一个神话故事:在遥远的天边,有个地方叫作九镇。九镇上有个神秘的帮派,叫作青龙帮。和中东人买卖军火,在金三角种植鸦片,在上海滩收保护费,做的都是大生意。青龙帮的帮主叫作三哥,他手下有六员大将,号称六帅。个个都是三头六臂,金刚不坏之身。都手使两把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曾经为了人民,六个人打败了魔鬼反动派大脑壳带着的两百多人,砍死了三十几个。自己还无一受伤。
我知道我们丢人丢大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打架。
不过,其实在心底很深处,我们还是觉得有些幸福。
日子在这些幼稚却又真诚的小幸福里面一天一天过去,年关已近。
我心底的阴影也越来越浓,我非常强烈地感觉到那件没有解决的事情也许很快就要来临了。
因为,每逢佳节倍思亲,人,都要回家过年的。
我知道这片如同魔鬼一般的阴影同样横亘在险儿的心中,遇见三哥的时候,险儿曾经几次试图要主动谈起这个事,都被我打断了,也许潜意识里,我不希望它的来临,甚至我希望可以摆脱它。但是埋下了因,总会要结出果来,谁也逃不脱这个轮回。
就像几年之后,一部经典的电影《无间道》里面,倪永孝说过的一句话一样:出来混,迟早要还!
终于,在过年前的十天左右,这件躲不掉的事情来临了。
我们平淡幸福的好日子也就这样彻底结束,每个人都被卷入了一场狂暴的旋涡之中,再也无法爬到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