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建邦没有拒绝闻启的话,而是毫不犹豫地和兄弟俩回了闻家。
临走前,冯建邦也只是再嘱咐村民,不要现在就去地里收麦或者重新播种玉米,毕竟就算是雨变小了,可是也还是在下,随时会有变大的风险。
到了闻家,闻启陪着冯建邦进了中苑,闻彻则是直接回了南苑,进了西厢房。
屋子里除吴睿,就只剩下孟休在一旁,手里正在画着什么。
吴睿广见到闻彻来,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里的书。
“老爷子藏书丰富,这本《地广志》,我从来没有看过全本,流传在外的都是残缺不全的,没想到在这里倒是看了个够。”
闻彻道:“祖父一直爱书,藏书不多,但是本本珍品。”
两人这些日子的交流一向很多,所以言谈举止间也就少了些生疏,孟休看了二人一眼,想要退出去。
闻彻道:“孟兄弟不必回避,另外,我可否知道你现在所画的,是否是遥陵山脉的舆图。”
他问得直接,并且是直接看着孟休的眼睛问的,孟休完全不好回避话题。
但是出于习惯,孟休还是第一时间看向了殿下。
吴睿广现在已经能正常行走了,所以神色自然地倒了一杯茶,递给了闻彻,道:“三爷何以这样问?”
闻彻接过了茶,但是没喝,只是拿在手里,视线也从孟休的身上转会到了吴睿广的身上,道:“遥陵山脉地势复杂,远不像平原那样一马平川,王爷南征北战,岂会不知一个地方的舆图何其重要。”
王爷。
闻彻说得太自然了,吴睿广神色不变,但是孟休猛然紧绷起来。
孟休放松的神色不再,抬脚就想挡在吴睿广身前。
闻彻还是岿然不动,终于一口喝下了那杯茶。
吴睿广随意抬手挡住了孟休的动作,周身没有半点紧张的气氛,反而笑了一下,温和地问:“三爷从何处得知?”
他没有试图否认,也没有恼羞成怒,更没有警惊惧交加,只是依旧用闲聊的语气问,然后平静地等着闻彻的回答。
闻彻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吴睿广,道:“我不能说王爷处处是破绽,因为您要是站在村里任何一个村民面前,他们都不会猜到王爷的身份,”他叩了两下桌子,接着说,“但是,吴姓、数百人马、正规军的身手,还有世所罕见的腿伤,我想这一切很难是偶然。”
闻彻自然不是一开始就猜到了吴睿广的身份的,只不过长时间接触下来,加上关奇这样的战场悍将都能为他所驱使,那就很好猜了。
吴睿广笑笑,面对闻彻的一番话全然肯定,“三爷这样的勇武双全,密阳村如何能困住你。”
这是既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又想拉一把闻彻。
好了,事已至此,一切都可以摊开来讲了。
孟休在一边,一开始还浑身紧绷,毕竟他知道闻彻的身手,连关奇将军都是他的手下败将,若是真的打起来,孟休知道自己不会是闻彻的对手。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发展,殿下和闻彻的对话称得上是和谐,简直和以往的交流没有什么不同。
孟休在一边愣愣地站着,直到闻彻再次看向他。
“孟兄弟所画的是否是遥陵山脉的舆图?”
这是他第二次问,这次,不等孟休回答,吴睿广直接把舆图摆在了自己和闻彻面前。
“这的确是本地的舆图,但是我们很多地方都不方便露面,所以现在绘制的并不完整。”
吴睿广并不瞒着闻彻,或者说,他知道瞒不过闻彻。
吴睿广其实从第一天到闻家的时候,就知道闻家人并非池中之物,但是他并未料到闻彻这样快就侦破了他的身份,毕竟天下人皆知,吴睿广已经是个死人了,谁又会想到他还活着呢,除了那个一直没有放弃追杀他的皇帝。
闻彻认真看向舆图,孟休冷不丁地说:“你看得懂?”
这是军营的正规画法,闻彻虽然有过被征兵上战场的经历,可是一般的小兵根本不用看也不会看舆图,故而孟休有此一问。
闻彻淡声回答:“祖上一直都是军户世家,幼时一直住在军户营地。”
历朝历代关于军户的承袭制度都是大同小异的,比如说千户百户,所有的千户都是能够世袭的,对于百户而言,只有是大都城的百户才能够世袭。
闻家的祖辈在最开始就是普通的小兵,后来爬到了骑兵的百户,接着是千户,最高做到过指挥使,只不过世袭下来的就只是千户。
吴睿广很感兴趣,追问道:“老爷子曾经是千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