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卓道:“母亲,轻影那可笑的婚约是在您肚子里时便定下的,当时程楚两家交好,定亲也无可厚非。而且,后来程楚两家越走越远,圣上治罪程家,提拔楚家,我们两家早就断得一干二净,您不必将此事挂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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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轻影突然走到二人中间来,猩红的眼已经褪去愠色,脸颊迎着风,道:“不就是做向导么,我去。”
轻影的声音淡淡的,双眸澄澈得如身侧的湖水,但他们都知道这湖水在冷风之下并不平静,正泛起阵阵涟漪。
林氏叹一声,满是悔意地看向轻影,语气终于缓和下来,道:“景王亲自登门,我与你父亲也不好拂他的意,好在,你对景王而言还有利用价值,他暂时应不会动你。但你记住,你身上的担子很重,你不仅是你自己,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着我们西北侯府,一路上不求你对景王唯命是从,但你收起你方才要吃人的眼神,心里有个成算。眼下你父亲还在前院周旋,你收拾收拾行李,一会儿便随他们出发吧。”
林氏说完,抚了抚轻影的脊背,眼里终于流露出难得的慈爱来。
常欢给轻影收拾好了包袱,另备了一套胡服,端到轻影身前来,依依不舍地告诉她:“小耳朵已经喂饱了,院子也都打扫干净了。”
轻影点头,将繁琐的裙装换下,想起什么,叮嘱常欢道:“若有人叫你去前院干活,你不用去,也不用怕,我已经同母亲说好了,你就留在我房中,谁都不准使唤你。”
常欢方才的确被叫到前院奉菜了,本来以为轻影没注意到她,现下听到轻影这般说,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但很快,她又担忧问道:“小姐,你这次又要离家许久吗?”
轻影犹豫了一番,道:“为何这般问?”
常欢眨巴着水汪汪的眸子,小声道:“午膳时,婢子听闻那位景王殿下让小姐去给他们做向导,他是景王,绑过小姐,小姐朋友的死也同他有关,小姐,你为什么还愿意去帮他们?”
“为什么?”轻影拧眉想了片刻,或许是因为不相信柳全真的谋害了公主,或许是被逼无奈,也或许是出于内心的某种冲动。
她也不知如何作答,但是眸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摸了下常欢的脑袋,道:“看好我的西院,别让前院的丫鬟们欺负了去,走了。”
轻影去马厩取了小红马,将自己的长剑挂在马鞍上,跟在李南絮一行人后方,策马出了河庭城。
马蹄声疾,几十号兵马穿过城外枫林,有风声携着发丝在耳边鼓动,少女的衣袂随风而舞,翩跹飞往了云雾仙山。
山间已是层林尽染,李南絮率众赶了一下午的路,早已是人困马乏,方到山脚,夜色便在山间铺开。
“殿下,我们继续上山吗?”沐凡持火把在前方观察了一番,十尺之外,视线一片模糊。
这山谷本就雾气重,高耸入云的山峰挡住了视线,也遮蔽了本就浅淡的月光,停下脚步,呼吸几乎都要凝滞。
“殿下,楚姑娘,楚姑娘不见了。”张秋实一手扶着歪歪扭扭的幞头帽,一手扯着衣摆,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来的路上她就在后方跟着,正需要她引路了,人又不见了。这山谷里阴森森的,莫不是她怀恨在心,故意将我们丢在这儿了?”
李南絮从马背上跃下,逡巡一周,果真不见轻影,吩咐道:“此地背风,又有溪流,大家就地休整片刻。”
孙逾宁浓眉紧蹙,如隼的眸子警惕着四野的响动,但四野无人,他义愤填膺道:“不管她,一个黄毛丫头罢了,有她没她都一样,殿下,属下这就带人去探路。”
言罢,带着两个士兵隐入了夜色中。
剩下的人就近拾掇起柴火,很快燃起火堆,三五人围坐一团取暖,吃着干粮。
“殿下,沿途没有发现莫校尉留下的记号。”沐凡走到李南絮身侧,言语中颇有些担忧:“莫校尉是当日带队追击柳全咬得最紧之人,来过这附近,虽然跟公主失之交臂,但他算得上我们之中最熟悉此处地形之人了,眼下楚姑娘没了踪影,莫校尉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们会不会走错了路?”
还未上山,难题已经一件又一件交织在眼前,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座山,仿佛落入了深渊,轻影成了他能抓住的唯一抓手。
可这抓手不会真的撂下他们逃了吧?
但仔细想来,李南絮又觉得不至于:“对柳全施刑是因其有罪在身,而非本王要针对她楚轻影的友人,若她非要与本王计较,置公主安危和两国邦交于不顾,如此不知轻重之人,不来也罢。”
张秋实搓了搓自己凉透了的胳膊,蹲在火堆边愤慨道:“依下官看,殿下您最初便不该放过她,她就是劫走公主的同伙,兴许她还知晓公主在何处,这都是她同柳全设的局,不然她怎会答应得如此爽快,什么……什么声音……”
张秋实话说到一半,声音噎了回去,惊恐地朝身侧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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