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在新章县的码头停靠了一夜,晨曦微露时,里间的厢房还没有动静,守在外围的黑甲兵哈欠连天。
忽而,一只黑鸟停在了屋檐上,喳叫个不停。
张意礼率先被吵醒,一把扯开房门,外袍都没来得及穿,便怒不可遏地去驱那黑鸟:“滚远一些,吵死人了。”
那黑鸟冥顽不灵,振翅飞到了岸边的树枝上,接着叫唤。张意礼瞪着双目,一番左顾右盼后脱下自己的鞋,对着那抹黑点便狠狠砸去。
黑鸟落荒而逃,他这才看清它的模样,是一只乌鸦。
紧接着,他的右眼皮就开始跳:“真晦气!”
正这时,一个丫鬟端了早膳过来:“张大人,您起得正好,婢子熬了玉米粥,还热乎着,您尝尝?”
张意礼揉着眼皮,朝里面的另两间房望一眼:“我不得等陈大人和小杨大人一起?”
丫鬟垂首道:“张大人多虑了,陈大人昨儿夜里便吩咐过了,他饮了太多酒,今儿早上想多睡一会儿,就不吃了,那位小杨大人也一样。”
张意礼“哦”一声,跳着脚回了屋,丫鬟也紧跟着将盛好的玉米粥放到了桌案上:“大人,婢子在里面加了糖,还有这些肉饼,也都是刚出锅的,您趁热吃,不然味道就不好了。”
张意礼去衣架上取了官袍,今日他还得陪两位大人去新章县衙,衣冠得正。
他一边更衣一边瞅着那丫鬟:“杵那做什么?本官吃完了你再进来收拾就成。”
“是。”丫鬟乖觉地要退下。
张意礼又唤了她一声:“给本官把鞋捡回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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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彦椿和陈言本是要去州府衙门擒张意礼的,出城门的时候正好碰上县丞梁萍,后者正清点着衙差的人数,让他们去城门口候着。
顾彦椿看这阵仗有些不对,驱着马拦在了他们身前:“怎么的?这么多人往城门跑,你们是都跟江望有牵扯,准备将我们都封在城里?还是打算畏罪潜逃?”
陈言找到顾彦椿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荒山上的事同他说了,顾彦椿本在被窝里做着美梦,一听说李南絮受了伤,阳汊湖的水怪都是江望的手笔,荒山上还有私铸币的工坊,惊得嘴巴像吞了十个鸡蛋那么大,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
“景王没死吧?”这是他清醒之后问的第一句话。
陈言还不知李南絮的伤有多重,只是严肃着一张脸,道:“殿下应无性命之虞,但他实在无法奔波了,擒张意礼之事过于紧急,放眼抚州,也只有顾少卿你能担此重任了。”
陈言这话说得中听,也是事实。
“没死就好!”顾彦椿自己总结了一下。
他也不是关键时刻拎不清的人,尤其是李南絮这人极少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他直觉这事很棘手。
他不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极快便乘着马,带了几个手下,跟陈言一并朝抚州城赶了……
眼前,梁萍听了顾彦椿这语出惊人的质问,吓得脸都白了,连连躬身道:“顾少卿误会了,下官只是听县令大人说,陈刺史和张别驾今早要来县衙,这不是安排人去接应嘛,与江望合谋?江望是犯了何事吗?”
江望参与私铸铜钱一事,的确还没传开,梁萍尚未听说也属正常。
顾彦椿挑了挑眉,从梁萍的话里捕捉到重要的一点,问:“陈芳生和张意礼要来新章县?”
梁萍点头:“是的,前两日就给县令大人传了信,说是听闻景王殿下与顾少卿在新章县,要过来拜见拜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