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联想力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莫名奇妙念叨着一个词的时候,就会把有关这个词的一些常用的句子想起来。
所以在念到“欲把西湖比西子”这句诗之后,沙千羽灵光一闪,恍然大悟,语带兴奋的轻叫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前朝那三百年的江山,如今在西子湖啊,真没想到是会他。”
紧接着又在想:“可是那句‘犹抱琵琶半遮面’是什么意思?”
想不明白啊……
此时,那先前离开的蒙面人,却躲在了房梁偷偷的观察着沙千羽,见这么简单的几句话他还要琢磨半天,都忍不住想进去直接告诉他迷底了。
暗道:“大哥说得果然没错,没文化,真可怕。说深了怕他不懂,说得太直白又没有‘逼格’,真是太难为人了。话说,这沙千羽好歹也是出身断刀山庄这样的名门,怎么就不懂多读几本书呢?江湖人啊,文化教育真的很差劲。难道他们只懂得打打杀杀吗?”
直到听见沙千羽说出“原来如此”之后,蒙面人才悄悄的松了口气,暗道一声,总算搞明白了。接着一个错步,直接离开房顶,攀着宅墙外茂密的杨树,一棵一棵的潜行离开。
大白天的,竟然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直到一刻钟后,他出现在一座废弃的小院子当中,脱下身上宽大的外衣,露出里面一身短打半。扯掉蒙在脸上的灰布之后,赫然竟是班定,班七郎。
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衣物团了一团,拿出火折子点燃,不一会儿这些衣物便呼呼的燃烧起来,变得了一堆火球。
等到烧的差不多时,班定将火球扔进了院子当中一口水井里。
然后,吹着口哨,若无其事的离开……
在他走了没多久,有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从那坍塌大半的阴暗房子里走出,来到院子中央那口水井前,瞧着井水上飘落的那些衣物灰烬,喃喃道:“‘九绝手’班七郎,绝公子让你做这些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杂家真的很好奇。”
“公公既然好奇,不若与班某一起回去找我大哥问问,如何?”
一个突兀的声响自中年人身后响起,中年人大惊,赫然转身。
便见刚刚离去的班七郎,在离他四丈之外,正负手而立,笑盈盈的瞧着他。
中年太监微一慌乱,紧接着平静下来,微笑着拱手道:“班司将果然好手段,杂家佩服。”
班七郎微微扬了扬粗浓的眉毛,呵呵笑道:“不是班某的手段有多强,而是公公的手段有些弱。自打班某出了西直门,你便一直跟随,连班某人蒙面换衣服的时候,你都在暗处瞧着。班某在那沙捕头家里传完话,生怕你跟不上,一路刻意放慢速度,才将你引到这里。公公,班某也算对照顾有加了。”
中年太监愣了片刻,紧接着回过神来,道:“劳烦班司将了,是杂家的不是,不该跟着班司将。班司将其实也不必如此,杂家没有恶意……”
班定哈哈一笑,打断他道:“公公这话说得可就没什么意思了,若公公没有恶意,又怎会在几年前让丐帮绑架我大哥李知安呢?当然,说到这里,班某还要感谢公公你,或是公公你上面的那些人。”
“若是没有你们,我班定班安沉也没有缘分与我大哥李知安结识。若是没有你们,我班安沉也不会有如今这般武艺,更何论成为这玄衣司将呢?公公,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哦,当然,班某只是口头上感谢一下,至于其他的,哼哼!”
中年太监叹了口气,道:“我想班司将你真的误会了,当年绑架绝公子的事情与我等无关,那是另一伙人做的,而那伙人到底是谁,我们的首领如今还在查,玄衣与我们一样,都是为太子殿下办事的。”
他这些话,班七郎自然是不信的,摇摇头说道:“公公既然与我玄衣是一路人,为何不肯以真面目视人?还要带上这张人。皮面具?话说,班某真的很奇怪,你既然戴了人。皮面具,为什么就不能挑其他人的,非要挑太监?”
中年太监道:“没法子,宫里只有太监跟宫女,杂家这身板,扮成女人也不像,所以只能挑选别的死去的太监了。班司将,可否放过咱家?咱家真的对绝公子以及玄衣没有恶意,等绝公子抓了梅花盗之后,杂家的首领必定会给绝公子一个交代。”
班定冷笑道:“公公,你觉得可能吗?”
中年太监叹息,撕掉身上的长衫,站直腰身,道:“若是如此,杂家便要领教班司将的绝学了。虽然明知道不是班司将的对手,但杂家却不想被班司将抓住,迫不得已,还请见谅。”
班定呵呵一笑,浑不在意的道:“早知要动手,又何必说那些没用的废话?”
中年太监伸出两只细白的手掌,目中一凝,道:“久闻班司将是暗器大家,正好,杂家手里的暗器功夫也不差,领教了。”
听他说完这话,班定站直身子,再无先前的蔑视与轻挑,收敛笑容,目光凛然,微微拱手道:“倒是班某走了眼了,竟然没看出来公公也是用暗器的,倒要请教公公贵姓高名了。”
中年太监摇摇头道:“卑贱之人,不配有姓名,而且又是做这些暗地里的阴私勾当,更不敢说出姓名来,班司将还是别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