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足有好一会儿,顾景行没能回神。
他端坐在轮椅上,骨节分明的一只手犹自落在小猫雪白的毛发上,就那样抬眸看着她,好像没有听明白她刚才那一番话,又好像陷入沉思。
“……顾总?”
江恬迟疑地唤了一声。
这一声拉回了顾景行的神智,下意识地,他便将目光落到了床上。
江宓沉睡了半个月,眼下,容颜安详,眉目安宁。印象里,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坐在图书馆看书,就是这样一副模样,美好娴静,气质柔弱又腼腆,好像落入这凡间的精灵,让他想靠近都不敢大张旗鼓的,生怕惊扰到她。
可——
她也曾有过歇斯底里,双眸泛红地朝他吼,让他滚。
好些年了,他都忘不了那一刻她的模样。
却也从未想过,原来他给她的伤害,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重上许多,残忍许多。
“那件事以后,你们分手了。她虽然没多说什么,可我是她姐姐,如何不知道她心里有多痛苦?从父母出事以后,她的童年便提前结束了。没有过特别轻松无忧的日子。小学开始,每一学期都拿最高奖学金,为的不过是将那些钱攒起来给养父养母,让他们不至于那么辛苦操劳。别的小女孩会开口要漂亮衣服,她从来不会,不吃零食,不提去游乐场。我没有见她特别开怀的笑过,直到高三那一年,你出现了。”
“你对她产生的影响有多大,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总之,那一段时间她晚上做作业都是笑着的,说起你也会笑,一个寒假而已,展露在她脸上开心的笑容,比她前面十年加起来都要多,都要耀眼。”
“这一切因为你弟弟的事情葬送了,我不怪你,我是当姐姐的,能明白你这种为难的心情。”
“可,江宓是无辜的,对吗?”
“她因为这件事自我折磨了好几年,一直都没能走出来。当年你出事,她知道的第一时间跑来云京看你。可能因为没办法靠近你吧,身上还担着我的期许,所以没能陪你走过那一段。”
“我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她现在躺在这里,能不能醒,什么时候会醒,都是未知数。可我希望,若是她当真有一天苏醒过来,你们能好好的谈一谈,最起码,解开这些心结吧。”
颇长的一番话说完,江恬好似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顾景行喉结滚动,低头平缓了一下思绪,正想说话,耳边传来一道女人的轻唤:“姐?”
站在他身前,江恬的身形狠狠地僵了一下,尔后,迟疑着转过头去,垂眸对上那一双秋水般澄澈的双眼时,整个人重重地哽咽了一声,哭了。
“……姐,哭什么啊。”
江宓的声音,有些虚弱,有些无措。
“没事。”
江恬破涕为笑,“高兴,我是太高兴了。”
话落,她站在原地又僵了一下,突然回神道:“对对对,医生,我这就去找医生。”
一转眼,人就直接跑出去了。
病房门传来“啪”一道响,震得顾景行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