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央面色如常,圆圆的眼睛里却悄悄笼了一层雾凇一样的水气。
许辞在帮她打开安全带之后,看着缠在他指尖的细细发丝,也是愣了一下:“这是……”
他迎上了倪央委屈巴巴的目光,她带了顶贝雷帽,长发被压在贝雷帽底下,春泉水一样散在肩上,衬得她的脸小到一手可罩。
那他手指间的是……
许辞猛地把手收了回来,歉疚又尴尬地微咳了一声:“对不起。”
倪央摇了摇头,软声道:“没事啊,这趟还是谢谢你了。”
但是她的心里早已为了那几根逝去的头发,泪流成河。
倪央和许辞约定好了再碰面的时间,就下了车,她关车门的时候又看了许辞一眼,许辞没有在看着她,而是往一个小盒子里放着什么东西。
倪央刚才在车里已经和许辞道了别,没再多说什么,往火车站的售票厅走。
施云景和她说让她在售票厅那里等他,倪央头一次来江城北站,不认识路,四处看了看,寻找着建筑物上指引的标识。
她找到售票厅的时候,施云景已经站在售票厅那里了。
施云景从军多年,每时每刻都保持着挺拔如松的站姿,他本身个子也高,即便现在售票厅人来人往,人流较密,倪央还是一眼就看见他了。
倪央的脚步却一顿。
施云景站在那儿,表情显得有些不耐,而隔着不远,她叔叔正搀着施文英站着,施文英脚边还停着个巨大的行李箱。
施文英……好像红着眼圈抹着泪。
倪央并没有立刻走上前去,她挪步到了个偏僻点儿,不容易被人察觉到的地方,默默往施云景那边瞧着。
施云景脸色沉着,但是目光却显得悠远,一直朝前看着。
倪央看了眼时间,是她和施云景约定好的时候,她知道施云景在等的人她,可是她却不太想过去了。
谁让施文英也在哪儿呢……
在最开始施文英和倪春舟重组家庭的时候,倪央是高兴的,只是后来在国外有次和倪春舟通电话,被她偷听了几句施文英说她的很不好听的话,倪央心里就逐渐起了芥蒂,回国之后在叔叔那里住了个把月,更是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施文英笑容里藏着的对她的恶意……
她是慵懒,却不愚钝,施文英这般不喜欢她,她也懒得去理她。
可是这为人处事很多时候又不是真的能被划得泾渭分明,施文英待她不好,她的儿子施云景却待她很好,是真的像一个可靠的大哥,有些事情还是逃不开。
倪央沉沉呼吸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她先和倪春舟与施文英打了招呼:“叔,婶。”
然后倪央看向了施云景,她朝着他一笑:“我没来晚吧。”
施云景冷峻的面部在看见她的瞬间,柔和了不少。他要归队了,穿衣穿得简单,黑衣黑裤,款式简洁的马丁靴,这样的路人打扮却显得他格外有精神。
“央央,你来了。”施云景抬手,像是要碰触眼前的人,可是很快就把手垂了下去。
倪央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了一本书,递给了施云景:“送你的,这个应该能带进部队里吧?”
“能。”施云景一笑,没看书名是什么就接了过来,肩膀一动就把身后背着的鼓鼓囊囊的登山包给拿到了身前,小心地把这本书装到了最里面的夹层里。
他一双黑眸微微发亮,看着倪央:“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