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倪央本来是轻松地看了施云景一眼,又见他放在桌上的那只手捏成了拳,眼睑垂着,表情是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紧张,不由得一愣,“是很重要的大事吗……”
“是很重要的大事。”施云景的嗓音糙砾,他觉得自己的手心有些汗湿,想要握紧些什么,却只握住了面前的一团空气,手心冒汗的症状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倪央见他认真,小身板立刻坐直了。
大概因为在心里认同施云景军人的身份,每次倪央在他面前的时候,神经总是绷着,从来不敢露出什么萎靡不振的样子来。
施云景有时候目光在她身上逗留的时间长了,她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慵懒样子让他看不惯了,不由自主地就把姿势端正起来。
倪央倒是不觉得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清楚自己只是怂惯了,谁都怕,总之倪央每次到了施云景身边就会变得格外乖巧,站如松坐如钟的姿势总是端得很标准。
“大哥,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能帮到的地方都会帮。”倪央的表情严肃,软糯的嗓子说着颇具义气的话。
她隐约能猜到施云景想嘱咐她什么,施云景一离开就是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也行是想拜托她照看一下有孕在身的施文英吧。
虽说施云景和施文英的母子关系看起来有些僵,但是说不定施云景只是面冷心热罢了,可能心里对自己的母亲还是挂怀的。
即便她不喜欢施文英,要是施云景嘱托她帮忙照顾一下,倪央也还是会答应的。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不能及时尽孝是一件多难过的事情。
施云景两手这时都放到桌子上来了,两只手同时攥成拳,他抿着唇,低头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抬起眼来。
他举眸看着倪央,她的小脸儿被压在秋叶红的贝雷帽下,目光盈盈顾盼生辉,又无比严肃地看着他。
他的心头泛暖,开口的时候却还是有些迟疑:“我……”
施云景的话尚未出口,他的肩头被人一压:“哥,你怎么和央央一块儿偷偷跑到这儿来了?不管咱妈了?”
是施云焘过来了。
施云景的话被人打断,他的脸色忽然之间变得很难看,偏过头去看了施云焘一眼。
施云焘这时无比熟络地坐到了倪央身边的位子上,一双桃花眼勾着笑看着倪央。
施文英的这两个儿子虽说一个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一个是不学无术在家赋闲的闲人,但是皮相都是好看的。
施云焘常年待在室内不见太阳,比起面容偏硬汉气质的施云景来,肤色白皙了许多,加上眼角四挑飞挑,莫名有股风流的气质。
倪央在第一眼见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二表哥的时候,也曾觉得他是上乘之姿。
要知道倪央生来喜欢看悦目的人和事物,最开始对施云焘和施云景,乃至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施文英的印象都是好的。
但是事实证明,有些时候第一印象就是不靠谱,这施文英面容恬静慈婉,却是个口腹蜜剑笑里藏刀的。而施云焘一副白面,骨子里却风流成性。也就施云景,还算能称得上是表里如一。
单是倪央无意中从她叔叔家附近的人嘴里听到的施云焘的那些风流韵事,就足够让她警觉到能离施云焘多远就有多远。
因而当施云焘拉开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来之后,倪央立刻站起身来:“我去问一下我们的东西为什么还没好。”
说完她便匆匆离开。
施云焘的目光像是黏在倪央身上一样,他看着倪央纤细漂亮的背影,目光渐渐着迷,直到施云景不耐地用手指轻叩桌面,他才回过神来。
施云焘收回了目光,忽然叹了口气,道了一声:“可惜。”
施云景不解其意,皱眉看着他:“什么意思?”
施云焘努努嘴,示意施云景看一眼倪央:“就她,好像有男朋友了。”
施云景的手指猛然一僵。
他再开口时嗓音干涩得不像话:“你怎么知道?”
“看见了呗。”
“刚才我四处溜达,看见她从一辆车上下来的。”施云焘说到这里一顿,嘀咕了个车的牌子,眼中含着艳羡地说道,“他妈的这车真好,这种车别说开一把,进去坐一次我也就此生无憾了。”
施云景的喉头有些发紧,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声,就把话说了出来:“别说车,说人。”
“啧。”施云焘弹了一下舌,“那人长得也还行,也就比我难看一点。”
施云景闻言,眉眼愈发阴沉。
施云焘自恋,从他嘴里说出的“长得还行”,那就是长得很不错了……
他心里压抑,往点餐的服务台那边看,视线在追寻到了他要找的那道俏丽身影时,终于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