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望德站在窗前回想,嘴角还能勾出一抹笑。
意外,惊喜,又或者是情动。
“可是她那脾气,不擅长撒谎,或者说根本不屑撒谎,所以告诉我怀孕的下一句就是,孩子不是我的,是她与其他男人苟且之后不小心留下来的孽障。”
“所以才有了佳卉对不对?”
尽管这么多年魏素从来不问,但心里早就了然。“你在她那里求不到一个孩子,她打定主意要让周家断子绝孙,你尚且可以原谅,但是你不能原谅她背叛你们的婚姻,所以得知真相之后迫不及待地在我这留了一个种。”
报复也好,泄愤也罢,事实是常望德当年在得知薛冰怀孕之后没几天,便在外面找了魏素瑛。
外人都以为她是他的挚爱,毕竟像他这么聪明又谨慎的人,怎么会在个人作风上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要知道婚内出轨会影响他的仕途,当时他风头正劲,若不是真爱无敌,又岂会冒着前途尽毁的危险与魏素瑛苟合,可是事实呢?
事实或许只有当事人知道,而外人所看见的便是,九个月之后常安出生,又隔了没多久,常佳卉出生。
“孽缘吧。”常望德冷笑,脸色又随之沉下来,眼中有克制的痛苦。
“小冰走的时候留了份遗书,要我务必好好照顾小安,现在事情弄成这样,往后她的路会走得很艰难!”
前面二十几年一直是公主,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猛一下却被推入万丈深渊,不仅要陷入官司纠纷,没收遗产,更要面临自己父母的真相。
魏素瑛也能预料到常安的处境,劝慰:“事情弄成这样也不是你的问题,用句老话说,这叫造化弄人,不过这么看来,佳卉的命倒是比她好。”后半句话魏素瑛全然用一种自嘲的口气讲,常望德却应声点头,表示赞同。
谁说不是呢?这么一比较,常佳卉的人生虽然普通,但不用经历这般过山车似的上天入地,人生动荡。
周勀一路精神紧绷,既要留意前方状况,毕竟大雨开山路,危险随处潜伏,却又要时时关注常安的情绪。
她这一路拽着拳头,埋着头,像是卯足劲要把自己封在一个全然禁闭的状态。
周勀实在不放心,她这样肯定要出事。
好不容易挨到市里,下了高架,周勀有些许放松。
两旁路灯通亮,他借着灯光才发现常安脸色刷白,额头似乎还有一层细汗。
“常安?”他想握一下她的手,可她手指拧紧,像是固执地拽住什么不肯松,周勀试了几下想把她的手掰开,徒劳无功。
前方红灯跳绿灯,他只能先放弃,把车子开过路口靠边停。
“常安!”
“常安?”他喊了两声,没反应,不得不揭了安全带过去把她的人扳过来,小小的身子在他身前却依旧低垂着脑袋,周勀从没见过她这样,可是她的身子分明在抖,像是一潭死水下面死死裹住了什么随时会喷涌。
“放松,先放松!”周勀捋着她两边手臂,试图用这种办法让她能够打破死寂,可是常安咬着牙在跟自己憋劲,骨子里死犟的性子在这时候表现得淋漓尽致。
周勀觉得自己也要跟着崩溃了。
“常安,你听我说,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选择的余地,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至少我们应该具备面对的勇气。”
“我知道这时候跟你说这些显得有些残忍,但是无关紧要的那些安慰对你来说没有丝毫意义,我相信你也未必想听,你可以有短暂的逃避,但是别跟自己较劲。”周勀慢慢捋着常安的肩膀,又去拍她的背脊。
常安起初还只是很细微的战栗,渐渐幅度变大,周勀甚至能够听到她牙齿咬紧摩擦的声音。
她似乎快要扛不住,却还在忍,这么痛苦!
“好了,你暂时什么都不用想,我先带你回去,你现在唯一需要的只是休息。”
两人相处这么长时间,这应该是周勀第一次显出他在年龄与阅历上的优势,冷静,沉稳,而她毕竟还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经历人生变故,难免显得有些恍然若梦。
周勀又捋了几下常安的背脊,把她扶着靠过去,正要重新上档发动车子,只听到副驾驶上突然一声重重的抽气,继而“哇”一声,气贯长虹般,常安朝着前挡风玻璃毫无预兆地大哭了出来。
周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