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路人帮着周夫人去追周小姐,就连庄九歌都挽起袖子跟了过去,庄理却还安安稳稳坐在原位,用细长的食指轻轻抚着自己殷红的薄唇。
他在思考周小姐的症状,也在琢磨接下来的治疗方法。
旁人的议论顶多让他了解一些大致情况,周小姐亲口说出的话才具备真正的参考价值。
掏肠?这可不是一个好意象,尤其对女子而言。
当庄理陷入沉思的时候,齐王正站在对面的茶楼,隔着一块竹帘静静看着他。
少年斜倚在桌边,略带卷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并未束冠,也不戴帽,只用一条纯白丝巾松松地缠绕几圈,额角还有一缕发丝未曾扎好,正垂在鬓边,随着风轻轻晃荡。
这样的装扮看着仿佛很不庄重,却又透着一股洒脱不羁的感觉。
少年是俊美的,清雅的,勾唇浅笑的时候却又显现出几分妖异。
第一眼看见少年,齐王的目光就凝固了,像冰块吸附着阳光,眼瞳瞬间被点亮。
也因此,他昨日竟临时改变计划,未曾赶去城外的青天观寻找玄真子法师,而是莫名其妙住进了这栋茶楼。
当少年扛着那面旗帜,越过人群不疾不徐地走来时,谁都不知道,他已麻木许久的心脏竟忽然产生了悸动的感觉,一股热流从心室里喷薄而出,温暖了他的胸口。
这份突如其来的悸动预示着什么,齐王并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自己一站在此处,看向少年,目光就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
所幸他的侍卫对少年同样很感兴趣,也都躲在窗户后面兴致勃勃地看着,故而并未发现他的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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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夫人终于把周小姐追了回来,母女俩像是遭逢大难一般,头发乱了,衣服脏了,连鞋尖都磨破几个洞,哪还有出门时的精致得体。
庄九歌也跟着回来了,一边喘粗气一边冲自家哥哥摆手,额头布满汗珠,可见累得不轻。
因为这场闹剧,围观的人更多了一些,大家指着神色疯癫的周小姐,嘴里啧啧感叹着什么。
眼看女儿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周夫人也开始打退堂鼓。若不是听说这位小先生能请到神灵相助,而丈夫又严令禁止道士再登门,她今天根本不会把女儿私自带出来。
但她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灵溪道长治不了那群恶鬼,玄真子法师也来家里看过,亦是束手无策,除了神灵,谁还能帮助女儿?
就这么走了,周夫人不甘心;不走,女儿又受不了这个刺激。连丈夫都彻底放弃了,她一个人挣扎还有什么用?
两难之下,周夫人竟红了眼眶,颓然无助地看向小先生。
庄理指了指对面的茶楼,温声道:“去金满楼坐下聊吧,那处安静。”
“好好好,小先生您请。”周夫人连忙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她脑子乱得很,一切都听凭小先生吩咐。
站在窗边的齐王盯着慢慢走来的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吩咐:“把隔壁的雅间安排给他们,上最好的茶水和糕点。”
侍卫统领打开房门吩咐下去。
少顷,隔壁雅间传来一阵走动的声音,周小姐还在挣扎,口里吚吚呜呜地嚷着一些怪话。
少年婉转的嗓音随之响起:“夫人,你们先去修整一番吧,我在此处等你们。”
周夫人正有此意,连忙说好,房门吱嘎打开,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