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了是谁曾经对她说过,得到的多,世界带给你的失望就会比惊喜多;失去的多了,对这个世界的期待要求也会相应的变低,人更会容易知足一些。
她的喉咙有些艰涩,她笑了笑:“叔叔,你怎么会知道我生日的?”
石晋阳看到了她眼中的感动,稍稍松了口气。吃饭的时候看见季姨和她都茫然的样子,他还以为是他记错了。
石晋阳自然不会告诉她调查过她的资料,“中考之前帮你办户口,就看到了。”
傅琢玉的太阳穴突地一跳,反射般地问:“户口?”
“是,你一年前转学到了本市,但是应该没考虑过本市中考户口受限的问题。你们老师该跟你们提过,非本市户口不能中考。”
当然提过,这个问题也一直是她的疑惑,但是前一阵事情太多,一时就忘了,“所以,户口是叔叔你帮我迁过来的?”
“是。”
傅琢玉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顿时忘了眼前的蛋糕,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不敢再问下去。
她一直以为户口的问题是干爹帮她弄的,不想是石晋阳暗中替她解决的,干爹应该根本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吧?
既然石晋阳查到她户口了,那会不会顺着查到了她的父亲母亲,甚至牵扯出了干爹……会不会已经知道她来到这里的目的了?
她的心情忽地慌乱起来,百转千回,如同千百只热锅上的蚂蚁,将她的心搅得团团转。
她看向石晋阳,他脸上依旧面无表情,眼神深邃如往常,似乎并无不妥。
他到底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怎么还能相安无事地和她在一起生活,甚至帮她过生日?
她咬住唇,心跳七上八下的,藏下底下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石晋阳让她去把奶奶叫出来,一起吃蛋糕。
等她和奶奶出来时,客厅里一片黑暗,只剩饭桌上两团烛火在微风中摇曳,微弱的火光照出蜡烛上的两个数字——“17”。哦,对,她十七岁了。
“过来吹蜡烛。”石晋阳在烛光中对她挥手。
他俊朗的脸在微薄的光亮中隐隐绰绰,墙面上倒映着他高大伟岸的身影,忽明忽暗,还有蛋糕的影子,“17”——两个数字的倒影被放大在墙面上,不断地跳跃晃动,提醒她又年长了一岁。
室内一片静默,季奶奶碰了碰她,很轻很轻道:“甜甜,今天是你生日?”
傅琢玉淡淡的一笑。是啊,今天是她的生日。一年难得的一天,她应该怀着感激而愉悦的心情庆祝属于她的节日,而不是在这一天还在考虑本不该她这个年龄想的问题。
季奶奶抱歉极了:“对不起,甜甜,奶奶把你的生日都忘了。”
傅琢玉笑着摇头,宽慰道:“奶奶,我本来就不过生日,你忘了也正常,没事的。”
石晋阳站在桌子的旁边等她,她拉着奶奶一同走进,烛火偶然发现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心情似乎不错,“甜甜,生日快乐。”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小名。他的舌尖抵着上颚,两个字从他的喉间溢出,深沉而动听,就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吸引着她,让她渐渐将脑中的烦恼抛却。
季奶奶苍老的声音也随之而起:“甜甜,生日快乐。”
傅琢玉咧开嘴笑了,纯真的脸上终于露出跟她的年龄相符的笑容,真诚而甜美,如含苞欲放的花苞马上就要绽放,“谢谢。谢谢奶奶,还有叔叔,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你不是我的亲人,却是唯一一个记得我生日的人。”
石晋阳嘴角的笑意渐深,“许愿吹蜡烛吧。”
她点了点头,闭上双眸合上双手,几秒过后,睁眼吹灭了蜡烛,蜡烛暗下的那一刻,客厅亮了起来。
她的十六岁,荒唐的一年,就这样结束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十六岁会走上这样一条路,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这样——她也想像其他正常的十六岁的女孩儿一样,穿着漂亮的衣服,绑着简单的马尾辫,在有爸爸妈妈的家里幸福的像小公主一样。
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懂怎么会变成这样。但是好像冥冥之中注定的那样,迫使她不知不觉走到了这一步。人在绝境时,一些未能被发掘的力量会冲破极限,来帮助自己重获新生。
此时的她宛若坐在一叶扁舟上,四周都是湖水,而她在水中央,没有木筏没有工具,孤立无援,她只能祈祷船能顺风漂到对岸,除了顺其自然之外她别无他法。
她的十七岁,十八岁……之后的日子,也许会更加荒唐,但是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