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的画展是九点开幕,届时馆长和主办单位会一起举行一个简单的开幕仪式。工作人员八点前要准时到位,但秋云但单位时已经八点一刻,主任稍微说了一下她,她心不在焉地应了句“不好意思”,便去整理嘉宾名单,中途几次还把名单掉到了地上。九点画展正式开幕,她心慌意乱地现在人群中,等到身边被人揪了两把,才回过神来。
“叫你几次了,怎么,这辈子都打算理我了?”吴柳说。
“吴柳,”司马秋云意外,“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当然要来了,你看,台上是谁?”
秋云定睛看去,一人在台上侃侃而谈,不是梁禾又是谁。
吴柳又捏了一下她:“你这小妮子,今天知道梁老师要来,还不告诉我,你是故意的是吧?”
“我不知道,”秋云解释,“嘉宾这块不是我负责,我主要负责的是仓库货物那块。”
“好吧,算我错怪你了,”吴柳回头过去,眼睛盯着梁禾发亮,“我觉得梁老师越来越帅了,你看,这穿着打扮,这气质风度……”
梁禾今天确实很帅,他本来就有型有颜,今天穿了一身正式的深蓝西装三件套,把头发向后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显得绅士又儒雅。他今天是作为特邀嘉宾上台致辞,大致内容是介绍这次展览的内容及其意义。
可秋云一点也没听进去,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一个小时前的巨大惊讶,哦不是,是惊悚,让她根本无法思考别的事情。她没法接受早上陈丽萍跟她说的话,她的认知还停留在她们一家等着司马峰出狱的希望中。虽然她知道这一两年来陈丽萍的变化,但她仅仅认为只是陈丽萍受不了寂寞,打发时间而已。只要司马峰出狱回来,一切又会回到从前。她甚至潜意识认为她们家对陈丽萍是有恩的,谁想到陈丽萍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
这时梁禾已经发言完毕,回到了嘉宾席上。秋云收到一条短信,陈丽萍写道:“我净身出户,桌上留了一封信,请你转交给他。”
秋云看完短信便匆忙走到会议厅的走廊外,直接打给陈丽萍,但是对方一下按掉了。
她再打,被按掉。
再打,被按掉。
再打,关机了。
她看着手里的手机,想到还在狱里的司马峰,心里又气又急,又万般无助茫然。
转交给他?
秋云如何转交给他?
想到父亲,秋云忽然很想哭。
“你没事吧?”
秋云回头,梁禾不知怎么出现在她身后。
“梁老师,”秋云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您出来了?”
“嗯,发言完毕,出来找卫生间,”梁禾瞧着她的脸色,“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没事,”秋云又挤了挤笑,做了个请的姿势,“梁老师,卫生间在这边,您跟我来。”
博物馆的卫生间在走廊的端头。司马秋云领着梁禾走在空荡荡的走廊,深秋的朝阳洒进来,窗外是逐渐变黄的银杏树,只要秋云抬起头看,就会发现这个长长走廊的窗外简直如同一幅水彩画。但她毫无察觉,一直低着头,彷佛周遭的世界都与她无关。
梁禾沉默地看着前面这个小姑娘,埋头直走,一言不发,呆板的灰色制服和脸上的愁云,一起写出她这个年纪的不应该。她应该是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了,梁禾想。她的高跟鞋在走廊的瓷砖上发出“登登登”的声音,透露出她心里的焦躁和不安。
“司马秋云。”梁禾叫她,“秋云。”
等秋云回身,发现自己的袖子正被梁禾拽住。
“这是男厕所,”梁禾说,“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秋云抬眼一看,果然前面“男厕所”三个大红字赫然在目。
而梁禾,正笑瞧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