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下亭旁边有一处长廊,为历代文人雅士题壁留词的地方,是以又被人戏称“名士廊”。这处长廊一面是白壁,另一面对临宽阔的湖面,天蓝水碧,湖天一色。
钟浩见那长廊的题壁上面到有许多名士留题的诗词和对联,杜甫、房玄龄等许多赫赫有名的名人都有在此留题过诗词。
钟浩刚才吟诵的那副对联本就不是自己做得,他其实本来是根本不想留题的,但是自己这徐三哥非得说此联极佳,以后必定是经典,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大明湖的名表,题在此处也是一条扬名的好机会。
钟浩对于文人最爱的扬名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架不住自己这徐三哥的劝说,是以他也就厚着脸皮把那副对联题到那墙壁上了。
这历下亭旁的这处题壁长廊经常有文人雅士游湖时偶得佳句来留题,但是并不是人人都时常随身带着笔墨的,是以就有机灵的小贩在此出售笔墨。
这些来题壁的文人雅士大都是不差钱的,而且这笔题完诗词后墨汁淋漓的,以这些文人雅士们的斯文作派,自然也不好带走,最后这些小贩再把这笔墨卖出去之后,往往还能时不时的白白回收,倒也算是一条不错的生财之道。
钟浩在一个提着竹篮售卖文房用品的小贩手里卖了一直中号的湖笔,顺便在小贩篮子里的墨盒里蘸饱了墨汁,来到那题壁前面。这题壁上可大都是名家留题,钟浩怕写不好丢人,是以定了定神,这才凝神挥毫,把副对联题了上去。随后又在下面加了个落款,留了个名字!
钟浩刚把这一楹联刚题完,忽然听到旁边一个清朗的声音赞叹道:“好联,好字,这‘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一联,当真是巧哉、妙哉,把这大明湖的景致完全概述进去了,实在是妙极啊!”
钟浩和徐峰听到声音,不禁循声回头望去,见一个青衫文士正站在他们两人背后,看着题壁上钟浩刚刚题下的那副对联。
那青衫文士看起来大约三十来岁,白净面皮,不过脸上带些皱纹,颇有沧桑之色,但眉宇间落寞中犹带着些狷狂,看起来像个不甚得意的落拓文人,他手中还持着一个画筒,似乎是来这风景优美的大明湖采风写生的。
钟浩听人家夸奖怎么也要谦虚几句,况且这对联还是自己借来的。当下钟浩忙拱手和那文士见礼道:“兄台过奖了,小弟也是随口而作,当不得兄台夸赞!”
那青衫文士笑道:“阁下不必自谦,阁下这一这联不但用以来描绘这大明湖,就是用来叙说这齐州城的风光,当真是也恰如其分,实在绝妙至极,呵呵,绝对当得此赞誉。”
钟浩有些汗颜的道:“兄台太过奖了,小弟实在惭愧!”钟浩这联毕竟是“借”来的,听人家有这么高的评价,他实在有些尴尬。
那青衫文士听了钟浩的话,自然是以为钟浩是在自谦,当下也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没在继续说这对联的事情,不过他却接着评价钟浩的的这书法道:“阁下这笔行书,飘逸空灵,风华自足,当真是令人眼前一亮。在下观之,虽有一些颜柳,但是却自成一体,隐约有开宗立派之像,实在是令人佩服啊。”
钟浩这青衫文士的看自己行书的眼光倒是很厉害,随口一句评价倒是很准确,正中要点。
钟浩所书写的楷书字体,其实是临摹的明末董其昌所创的独家字体。这董其昌的人品虽然颇为受人质疑,但是他的书法上的成就确实是很高的,在后世的评价却的确是非常之高。
董其昌那个时代,正是赵孟頫、文征明书法盛行的时代。但董其昌的行书虽然受“赵体”影响,但却并不一味拘囿于“赵体”书法之风,而是综合了晋、唐、宋、元各家的书风,自成一体,其书风飘逸空灵,风华自足。笔画园劲秀逸,平淡古朴。用笔精到,始终保持正锋,少有偃笔、拙滞之笔;在章法上,字与字、行与行之间,分行布局,疏朗匀称,力追古法。用墨也非常讲究,枯湿浓淡,尽得其妙。书法至董其昌,可以说是集古法之大成者。
也正是因为此,钟浩对董其昌的字体很是喜欢,后世学习书法之时多有临摹,是以其书风也就自然而来颇有董其昌的楷书字体风格。而这董其昌的字体在此时自然还未出现,因此钟浩虽然明明的临摹的后世别人的字体,但是在大宋这时人们的眼中,却是标新立异、开宗立派的。
当然,对这样的评价,钟浩自然是很是有些汗颜和惭愧的。不过钟浩听那青衫文士随口一句评价,便看着钟浩的书法自成一派,看来他必定也是个书法高手,而且他手中拿着画筒,应该还颇擅丹青之法!
钟浩不由的对眼前这个书画都颇为在行的文人颇感兴趣,有意结交一下,当下他再次拱手见礼道:“小弟青州钟浩,表字文轩,这位是在下好友徐峰,表字子岳,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那青衫文士听了钟浩他们两个自报家门,忙也客气的见礼道:“原来是文轩兄和子岳兄当面,失敬失敬,在下沈宽,表字仲厚,南京应天府人士!”
钟浩笑着道:“子畏兄应该年齿长于我们两个,切勿再称呼我们为兄,直呼我们表字便行。”
徐峰刚才在钟浩和这个青衫文士攀谈时,一直没有插言,这时听了那青衫文士的自报家门,听着名字很是熟悉,略一思索终于想起来了,当下忙拱手道:“原来竟是沈先生当面,我们才是真的失敬呢,在下可是久仰沈先生大名了!”
沈宽听了徐峰的话,不由的微笑着道:“子岳客气了,区区贱名不足挂齿,你们也是称呼在下表字便是!”钟浩说他年长,让他直呼自己跟徐峰的表字,沈宽倒是从善如流,老实不客气的这么称呼了。当然,他年纪确实比钟浩和徐峰大着许多,这么称呼倒也没有问题。不过他既然与钟浩和徐峰表字互称,自然也不好被人称作什么先生了。
钟浩一听徐峰似乎认识眼前这个叫沈宽的落拓文士,而且貌似这落拓文士很有名的样子,不由转头看向徐峰,希望他能提点一二,说说看这叫沈宽的到底是什么人物。
徐峰见了钟浩的样子,知道他定然是不认识眼前这个沈宽的,当下替他在旁介绍道:“这位仲厚兄可是以书画双绝名闻大宋的,而且仲厚兄的学问也是名满天下的,仲厚兄精研《春秋》,有很高的造诣,还曾在应天书院授课!”徐峰是知道这沈宽是未曾中进士的,而自己怎么也是进士出身了,是以听了沈宽的客气便不再称呼他沈先生,而是称呼仲厚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