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言语间就越发怜惜起来。
“你这个样子……”她叹息一声,“你是想不到的,我数次对你流露杀机,可你一无所觉。你这个样子……”
“……?”
李萼就又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啊……日后再不要对人这样毫无防备了。”
沈聪有点反应过来了。
“我知道有时候你会表现得有点不太喜欢我。是想杀我?”
原来系统的信息有这样的弊端。
她能够收到人物好感度提示,升升降降,觉得十分正常。
难道每次数值变化时,李萼都在纠结要不要杀掉自己吗?
以后不能过分依赖系统的好感度提示了。
沈聪没有觉得‘很危险’、或者‘逃过一劫’,相反,她认真地点头:“我很抱歉。”
这可真是不正常又出乎意料的反应了。
李萼哭笑不得。
“你真是奇怪。你不后怕吗?你差点就成了我刀下亡魂。”李萼本来是想把自己姐妹的身份透露给天人知道的——这其实并不是坦白,只是对之后行动更有利的取舍,但看天人这个样子,她自己都忍不住抛开初衷。这样的沈长歌,让李萼很难不把她当成小孩子。李萼吓唬她:“你又从天上回来后,我提了几次要你走,实际上你若真的走了,我便去送你上路。”
原来分道扬镳竟然是这个意思。
“嗯。”李萼说完看了看李萼神情,说:“我能理解。你们时刻处在危险中,会产生偏激的思想。而且你并没有因为我的莽撞行为真的杀了我。”
也不可能杀得了。
游戏生命跟现实生命毕竟是不同的。
沈聪无法像李萼重视这里的虚拟人生。
她说的话虽然有点莫名所以,但她的神情李萼读懂了:我不介意你也无须介怀。
李萼顿感无力。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叫这天人将这件事情慎重对待,又幡然醒悟:这是怎么了?
就好像这天人真是她的一个小妹妹似的。
李萼自嘲一笑,收拢心绪。
“也罢,你能想明白,不用我多费口舌,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她言归正传:“我与阿蕊并不是什么李萼与李蕊,实在要有个名字,也该叫桐萼桐蕊才对。三百年前,与我族干系重大的一件至宝落在此处大湖中。我族人百般求索皆不可得,便知晓造化天定,当是时机未到。族人离去,叫我与阿蕊守在这里。谁知消息走漏,将巫者引来。巫者在旁虎视眈眈,但与我二人势均力敌也不敢造次。我们彼此争斗百余年,我和阿蕊转生数次,那巫者传人也过了数代——这时候湖中一条小蛇因在那至宝之侧修行,竟然得道。”
“是龙王?”
“她哪里是在册的龙王,不过是霸道一方的精怪。虽然并不与我为难,有时还因着靠我族中至宝得道的因果帮我一把,可又处处防我,不愿我近那至宝哪怕一分。巫者传人在旁虎视眈眈,湖中蛟蛇又非敌非友,阿蕊还不慎中了巫者奸计神魂受损……我带着阿蕊实在艰难,这些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不敢有片刻分心。这时候天人星落,搅乱浑水。英雄帖之后,我与阿蕊又恰好撞到你来。我以为你是那些天人派来的细作。本想当场杀了你去,一番试探后阿蕊竟对你心生喜爱,我便想,阿蕊什么都不知道,她与你亲近也泄露不了什么去,索性就将你放在身边,看那些天人打的什么主意。”
原来巫姑、龙王与李萼兄妹之间的关系是这样的。
但沈聪还有许多弄不明白的地方。
为什么桐萼桐蕊成了李萼李蕊,既然他们跟巫姑是竞争关系,为什么会被小桐村的巫姑养大?三百年……李萼说她的年纪比自己小,转生是什么意思?阿蕊怎么会受伤,能不能医治。为什么族里的至宝拿不走。为什么这么长久只有他们兄妹两个守在这里?
而且就算是为了就近监视,李萼又为什么要把自己这个“危险”人物放在李蕊身边这么久?
沈聪想要开口询问,李萼却没有给她机会。
这个顶着忠厚老实面相的青年自顾自将那些有点可怕的真相说了下去。
“遇到你的时候我还不晓得天人们有多少斤两。虽然族中也多有天上人的事迹流传,不过时隔太久并不真切。我留下你,一边是为了探听消息,一边是为了看看天人究竟有什么能耐。最初你手作仙灵之器的事确实出乎我预料,不过其后看你言行,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我忌惮的地方。我越是观察你,就越是觉得你若不是隐藏得太好,便真是个不知世事的天真孩童。于是我带你去清源县中,想看看你同那些天人见了面,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我还叫你穿上阿蕊的旧衣衫,将你扮成孤苦伶仃的邻家女,想看你究竟是什么反应。谁知你欣然受了。我便想,你若不是城府太深,就真是性子太好。随后去县里一路也没有出什么差错,我想不管你是城府深还是性子好,这次之后都该找个机会抛下你了,谁知在县里,我却发现那名叫上官霸业的天人偷偷在跟踪。”
“你那时候就发现他了?”
李萼点头:“你似乎无所察觉。我只恐那是你们演的戏,于是当做毫不知情。那上官霸业跟了我们一路,什么都没有做。其后也没有什么消息。只有方府中的天人对阿蕊与李音十分关注。当时我想,恐怕是你暗中透露了什么消息出去。我与阿蕊虽同巫族后人相斗百余年,可因我二人每过五十年就转生一次,那水头巫姑并不知晓我俩真正身份。我们是正正当当由小桐村巫姑养大的螟蛉子,平日里十分本分,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人为何格外关注我兄妹二人呢?我想不明白,一边盯着你,一边又偷偷往方府与县衙中探看。只是两边都没有露出马脚,我只好再出一计,就在那夜,引你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