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看起来痊愈了,也不排除故意伪装的可能性。
因为在那个精神医生看来,当时还只是个小少年的周靳言有着极高的智商和行动力。一旦被他瞒天过海,绝对会对他人和他自己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当时的殷郝看着还在孜孜不倦劝说老爷把少爷送进精神病院的医生,他看起来是那样的忧心忡忡,像极了一心一意为病人着想的医生。
可是他眼中自从见过少爷之后就再也没有熄灭的强烈的研究欲,和像是打量一个物件一般的冰冷的眼神,怎么可能逃得过老爷的眼睛。连他都能看出来的问题。
后来,殷郝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医生。
虽然如此,但是殷郝私心里觉得,那份检验报告的可信度是极高的,甚至真实情况也许比上面所说的更加严重,不然那个医生不会露出那样见猎心喜的眼神。
小时候的周靳言,和现在的周靳言,他们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长大了的周靳言到底还是学会了控制。
那个几年之后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被他们避之如瘟疫的周靳言,其实已经收敛,温和了太多。
那样悲伤,癫狂到荒芜的眼神,近些年已经不经常在他的脸上看到了。甚至近些日子,虽然在少爷的吩咐下,他并没有跟老爷说那个女孩的事情,但是他却能感觉到,跟那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少爷看起来接近了一个正常人的样子。
不对,他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嬉笑怒骂,一喜一怒全都摆在脸上,有着喜欢的女孩,带着可爱的小朋友去看电影,去骑自行的,最普通的人。
在那之前,老爷一意孤行的把周家交给了少爷,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看,他希冀于用这样的方式绑住儿子。可是从一个家主的角度来说,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自私。
可惜唯四知道周靳言真实情况的人,周盛东,沈叔,周靳言自己,还有殷郝。除了周靳言这个反而最不稳定的不□□,剩下的三个,都是宁愿死了都不会说出这件事的。
他们若无其事的维持着诡异的平静,这件事情就好像是一根引线,他们攥着引线,满心的以为,只要自己好好的握紧这根阴线,一切都会是好好的,处于爆炸中心的那个人,就可以一直好好的活下去。
娶妻,生子,拥有最普通,最遥不可及的美好的一生。
他们是那样诚挚的企盼着。
几天前的殷郝以为他们也许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想到这里,殷郝目光暗淡的看向了周靳言那被熨烫的,矜贵的一丝皱褶也无的袖口。
他清楚的知道,在那袖口之下掩盖着的,是一天前还滴答,滴答顺着手掌滴落着鲜血的伤口。
伤口很深,但是伤人者的分寸掌握的极好,刀口蹭着血管划了过去。没有造成大出血。
‘伤人者’就那样若无其事的坐着,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一下,一下的随着鲜血滴落的次数打着节拍,一下,两下,三下…
一切都是假象。
温柔是假象,阳光是假象,痞痞的但是善良的男人也是假象…
这样的伤口,周靳言的身上还有无数道,可是从来都没有留下疤痕,所以除了那天碰巧看见的殷郝,所有人都毫无所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个好消息。
“殷郝,我觉得,一个人如果可以伪装一辈子,那伪装就是真实。伪装之下的那些细枝末节,其实根本不值得在意的。”周靳言似乎是察觉到了屋内不速之客的到来,抬起头,直直的看向来人,“你说,是不是?”
对上周靳言的眼眸,直到这一刻,殷郝回想起来还是会惊起一身冷汗。
后来帮少爷包扎的时候,看着巧妙的避开主血管的伤口,他忽然有些明白少爷的意思。
他和老爷还有沈叔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少爷根本就不会真正的伤害自己。
对他来说,这只是在漫长的伪装之余,合理的发泄和解压罢了。
他在慢慢的,慢慢的学会怎么成为一个让亲近的人放心的人。让喜欢的女孩不会害怕的人。
伪装一辈子,就是真实。
不知道为什么,殷郝选择了保守这个秘密。